第三天,必须完全封棺,停灵七天后下葬,让死去的人入土为安。这几天内,帅府中丧乐不断,还有和尚道士来做法事,念经声催得晒太阳的梁语嫣昏昏欲睡。到第十天,她的嗓子完全恢复,身上的烫伤恢复得七七八八,几块较为严重的伤口结痂后,不可避免地留下伤疤。加上她胸口的枪伤,梁语嫣偶尔自嘲,自己也算是“勋章辉煌”的人了。白颂年带着白少潼来探望她。父子俩都清瘦一圈,习惯性地挺直身板,一大一小,极为神似。即便是小小的白少潼,也有了几分挺拔的模样。白少潼靠着他父亲的大腿,显得十分依赖。梁语嫣微笑,给他们倒了两杯茶,白少潼的那一杯加了红枣和冰糖。“白少帅,少潼,你们今天怎么有空到暖宿居来?”
白少潼捧着茶杯,轻轻尝了一口,朝她露出小小的微笑。梁语嫣面露喜色,不等白颂年回答,便问:“少潼是不是好多了?”
白颂年点头,清冷的嗓音道:“他这几天确实好多了,情绪稳定,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是遇到开心的事也会笑了。看起来,你也大好了?正好,我有件事要通知你。”
梁语嫣心一紧,赶忙正襟危坐,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白颂年专程来通知?“两天后,我要去一趟上海,届时我会带着你去,争取让你能见你父母一面,确定他们是安全的。至于救出他们,我向你许诺过,自然也会尽力,不过需要一些时间布置。”
梁语嫣和白少潼都很震惊。梁语嫣心中复杂,其实她跟阮海东夫妻俩没多少感情,经过这么长时间,说句不孝的话,她快记不清他们的面容了,但她一直惦记着,她是他们的希望,每次遇到挫折,都提醒自己,不能倒,要救他们。这是她能顽强地活到现在的信念,否则的话,怕是她早已被现实打垮过很多次了。现在猛地一下子说,有可能见到他们,她心里的开心居少,倒是酸楚居多。她深深地看了眼白颂年,后者淡定自若,面无表情,毫不在乎她的目光,隐约能感受到他的意志有些消沉。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他要沉浸在失去爱妻的痛苦中,没有追查凶手、报复仇人的信念支撑,他要消沉一段日子了。而她可能救回父母,永远地留在上海,白颂年似乎对此也不在意,他只想完成他的承诺,还她以前帮忙调查凶手的恩,还她那晚救出白少潼的恩。梁语嫣压下心底的酸意,再次武装起自己的心,感激地说道:“多谢少帅你一直惦记,我先代我的父母感谢你。”
她不应该因为“薄玉烟”的去世,而妄动那颗蠢蠢的心。“薄玉烟”等于死了两次,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拯救得了白颂年的心。而她,也不能继续留恋过去,重复悲剧,而是应该去寻找自己的路了。“这是我应该说的。好了,话我带到,让少潼陪陪你吧。”
白颂年一口茶没喝,站起来便要走。白少潼拉住他的手,眼里满是渴求和依恋。“你不愿意留在这里陪阮小姐?”
白颂年意外地问。白少潼急忙摇头,小嘴呜呜,指手画脚,着急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白颂年皱眉。梁语嫣扶额,这一对儿的交流,完全不如她和大妮儿。“少帅,他是问,他想跟你去上海。”
白少潼小眼睛发光,连连点头。白颂年断然道:“不行!”
发现口吻太生硬,他连忙软和了语气,“少潼,父亲不是去游玩,而是去做重要的事,很可能有危险,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么?”
白少潼拨浪鼓似的摇头,死死抱住他的手臂。梁语嫣一笑:“他说他要跟你同甘共苦。”
白颂年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小男孩的背,温和道:“我答应你,下次带你去,但这次,真的很危险。少潼,你是父亲最在乎的人,父亲不能让你有任何危险。”
他将白少潼留在暖宿居,便出去了。白少潼亲了亲梁语嫣的脸,表示感谢她的传话,然后失落地坐在那儿。梁语嫣给他讲了几个励志小孩的故事,见他依旧没精打采,想了想,低声在大妮儿耳边说了几句话。大妮儿惊讶,看了看白少潼,连忙跑出去吩咐李婆子。到下午,梁语嫣和白少潼吃完饭,陪他练字,李婆子带了个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