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这是一个死局。如果鱼苏能够自己制造大批量的武器，哪怕比不上诸国列强的技术，但总比手无寸铁好得多。白颂年不太乐观，皱着眉头：“我仔细想过，玉烟若是得到了图纸，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但她没有说。所以推论，她是在掉进江水前后得到的图纸，而那个时候，接触她的人只有一个，那个黑斗篷女子！之前我们怀疑这个女子是阮丛秋，现在我更加怀疑了，这个人，就是阮丛秋！”

聂昌政想了想，忍不住点头：“这就说得通了，鱼苏帅府与富春帮素无交集，与叶晏更无恩怨，叶晏却缠着帅府不放，派出阮丛秋、方巧儿、大妮儿进府打探，甚至有可能郑茵慈也是他派来的。如果阮小姐无意中得到图纸，交给少帅夫人，后少帅夫人掉落江水，图纸下落不明，叶晏认为图纸还在船上，被您收了起来，于是先后派人进府查探，这是极为合理的。”

“所以——甄炳堂是叶晏派来杀阮丛秋的，阻止她将图纸交给玉烟，但甄炳堂却错杀了玉烟。”

白颂年蓦地攥紧手。聂昌政一怔，少帅的意思是，薄玉烟替阮丛秋背了黑锅？眼看白颂年眼底掀起风暴，有黑化的趋势，他再不阻拦，恐怕少帅要对梁语嫣生出恨意了，连忙道：“少帅，我十分不解，阮丛秋不认识少帅夫人，为什么千里迢迢赶到鱼苏，把图纸交给少帅夫人？”

白颂年眼中疑虑消散，缓缓摇头：“她失忆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阮丛秋是从日本赶回鱼苏的，与薄玉烟见了一面，所以梁语嫣才会因为刺杀他们的人中出现了日本人，而立刻向他坦诚图纸的秘密。叶晏在这件事里扮演了重要角色，难道他与日本人有勾结？聂昌政非常想把叶晏抓回来审问，但上海滩不是他们的地盘，而且目前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更不能把图纸的秘密泄露出去。白颂年声音清冷：“回程的日期提前，我要再查玉烟的遗物！”

“是！”

……梁语嫣在迷茫人生，犹豫要不要再回一趟叶公馆看望王秋水的时候，和白少潼一起，被白颂年抓到一架飞机上。她上了飞机，就察觉到这架飞机的与众不同，坐在位置上，小声问道：“这就是战机么？”

白颂年凌厉的目光扫了她一眼。梁语嫣连忙补救，做出惊喜的样子：“少帅，原来你真的拍到了战机！那天你和沐帅提到八十八号，我就有疑惑，原来八十八号真的收获很大啊！”

她哪里知道，自己的语气越是夸张，越是暴露她的心虚。白颂年敛回目光中的攻击性，淡淡解释道：“侥幸而已，反正钱多，堆着也是堆着。”

“……”梁语嫣吐血，懒得跟钱多烧手的土豪说话。世界恢复安静，白颂年心无旁骛地看手中的文件。梁语嫣坐在他的右手边，白少潼坐在他的左手边，靠近窗户，白少潼很兴奋，扒着窗户朝外张望。他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呢。白颂年翻看的是一份英文文件。梁语嫣一边敷衍地摸着白少潼的头，回应他的兴奋，一边悄悄盯着那份文件看。文件上写的是怎么操作战机，她倒没有想过自己去开，因为战机与普通的飞机差别很大，不小心丢个炸弹下去，就完了。而且她曾经开过的飞机是全智能的，跟这种落后的手动操作当然差距又很大。她纯粹是出于职业习惯，对飞机感兴趣而已。白颂年并不知道她会英文，将梁语嫣当成文盲看待，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仔细阅读战机操作资料。过了五分钟，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青年进来，恭敬地朝白颂年行个军礼，又和梁语嫣握手，亲了一下她的手背，接着抱了抱白少潼，笑容阳光而灿烂。白少潼头一次被洋人抱，有些傻眼，等他意识到要挣扎时，金发青年已经将他放下。白颂年用法文跟他交谈，梁语嫣听出来是法文，但听不懂他们讲的什么，她知道白颂年有个法兰西的朋友叫做鲍里斯，但这人并不是鲍里斯。金发青年和白颂年握手，便去了驾驶室。梁语嫣惊讶：“他是飞行员？”

白颂年意外她的聪慧，瞥了瞥她，淡淡道：“是的，他来自法兰西，将会帮我培训飞行员。”

实际上，合同中他一共聘请了十位飞行员，来自不同的国家，这位金发青年是其中之一，但没有必要跟梁语嫣讲。梁语嫣恍然大悟，莫名为鱼苏尴尬。白颂年虽然钱多烧手，买了八架战机，但是他的军中没有人会开，所以不得不聘请洋人帮他开回去，为他培训飞行员。落后就是耻辱。这真的很尴尬，但梁语嫣知道，知耻而后勇，早晚有一天，这片土地会洗刷掉所有的耻辱！难怪白颂年即使买了最多的战机，却没有丝毫的自豪与开心。他也是觉得羞耻的吧。“少帅，这是军事机密吧？告诉我没关系么？”

梁语嫣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会到处跟人说么？”

白颂年反问。“当然不会！”

梁语嫣连忙摇头，她不敢。白颂年便没再说话了。飞机起飞的时候，他抱紧忐忑的白少潼。其实和他们分开走才是最安全的，但两次白少潼陷入危险中，需要他时，他都不在身边。这一次，不管多危险，他都要与孩子在一起，所以干脆把白少潼贴身带着。至于梁语嫣，是顺手带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