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儿哭道：“大小姐，我告诉你真相，不告诉叶晏少爷，是因为只有你可以帮我们小姐伸冤了！日本人的追杀和逼迫害死了她，但是叶晏少爷自己是半个日本人，还暗地里为日本人效命。他跟日本人同流合污！”

梁语嫣暗暗叹口气，她为阮丛秋感到庆幸，贴身丫鬟没有背叛她，身份低微，却想尽办法为她伸冤。“你不怕叶晏看出端倪，杀了你么？”

“我怕死，当然怕死，可小姐死得太惨了，她本不该死的。若没有小姐救我，当年我就被馒头店的老板打死了，或者被其他的乞丐打死。”

大妮儿走到床边，抚摸白色的床，“这是我从帅府送出来的。”

梁语嫣惊讶，难怪她觉得这个床不对劲，原来是阮丛秋临死前最后铺盖的床单被子。而大妮儿那时候得到白大帅赏识，给阮丛秋穿寿衣，只要巧借名目，便可把这套铺盖换下来。一副铺盖而已，帅府的人也不会太在意。大妮儿表情纠结：“叶晏少爷很爱小姐，不惜违逆日本人的意愿把她送进帅府，所以我帮他拿到小姐最后的遗物。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不会背叛日本，他若得到春禅纱，一定会交给日本人。我不能信任他，便没有告诉他春禅纱的存在。”

“你放心，秋秋是我的妹妹，我虽然没法杀掉所有日本人，却不会投靠他们。而且，秋秋是为国捐躯，她是个英雄！”

梁语嫣肃然道。大妮儿又落了一串眼泪，连忙点头：“是的，是的，还是大小姐你最明白小姐的心，小姐是为国而死，我心里明白，只是说不出来。”

这一刻，她觉得梁语嫣可爱极了，不禁担心道，“叶晏少爷骗你来上海，是为了分开你和少帅。小姐去世后，他就疯了，要报复所有人，你和少帅是重点报复对象。他认为三年前小姐中枪落水，是少帅沾花惹草招来的祸患，小姐替你而死，三年后，又是少帅没有保护好她。其实安安很安全，松平夫人回去日本，应该会好好照顾她。你要想办法离开叶公馆，到了少帅身边，叶晏少爷就拿你没办法了。”

梁语嫣心中一暖：“大妮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不责怪我欺骗你，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这对珊瑚耳环，”大妮儿摸了摸耳朵，“我一直贴身戴着，很少取下来。里面藏着剧毒砒-霜，是叶晏少爷给我的。他吩咐我，若你恢复记忆，就下毒杀了你，以防你向少帅告密。”

梁语嫣愕然。大妮儿苦笑：“你是小姐的亲姐姐，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其实巧儿也有，她的藏在戒指中，是她毒杀了甄炳堂和汤姨太太！叶晏少爷送你进帅府，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查三年前的凶手，一个是查图纸。巧儿和我接到了同样的命令，她多了一条，就是用叶晏少爷亲手制的砒-霜杀掉凶手，相当于他亲自给小姐报仇！巧儿心肠歹毒，果真杀了甄炳堂。我心知她露出马脚，逃不过少帅和聂副官的盘查，在你病愈可以接待客人后，立刻使计把她送出帅府。”

梁语嫣默然，巧儿心肠歹毒，可大妮儿也不遑多让，她已经从聂昌政那里得知，大妮儿配合胡闹，才让巧儿有机会单独接近甄炳堂。“我记得当时是因为巧儿虐待少潼被赶走，是你掐了少潼？”

梁语嫣想了一下，气愤地说道。少潼是她的孩子，虽然没有那段记忆，但亲情、母爱，早已根植在她的骨血中。“不全是！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我溜进房间，小少爷后背上早已有了伤，我……我只是加重了那些伤痕。之前虐待小少爷的人，应该就是巧儿。”

大妮儿支支吾吾，脸红了起来，满眼羞愧。梁语嫣心揪着疼，琢磨着难道真是巧儿？可她不怕白颂年惩罚她么？如果不是她，唯一的嫌疑人就是薄母了。她摇摇头，甩去这个不靠谱的想法。但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浮现，薄母放了一把大火，连着无辜的白少潼一同淹没在火海中……梁语嫣的脑子里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大妮儿后悔：“我说服你送巧儿出府，本想救她一命，没想到叶晏少爷不放过她，还是杀了她。”

梁语嫣惊骇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巧儿死了？她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巧儿已经暴露，叶晏当然要杀人灭口，给白颂年一个交代。大妮儿顿了顿，忍耐不住地问：“大小姐，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我们小姐被害的秘密是什么？”

梁语嫣收起脸上的惊骇，凝重道：“秋秋的灵堂起火时，我和郑医生困在里面，我们谈了一些话。那时候，我们逃出去的希望太渺茫，我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没有必要骗我。她跟我讨论谁最可能是凶手，她临终前怀疑的最后一个人是我的妹妹，玉泠。她在生死关头，猜测凶手是别人，这说明，她不是凶手。”

大妮儿瞪圆眼睛，满是震惊：“可她死前又承认自己是凶手！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喜欢叶晏少爷，嫉妒我们小姐，所以不让叶晏少爷找到真凶么？”

“我也猜不透她的心思。郑医生为人落落大方，其实她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人，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了。”

梁语嫣叹息一声。感情的世界很复杂，千变万化。她琢磨这么久，也没有琢磨透郑茵慈的目的。郑茵慈为保护叶晏而死，难道承认她自己是凶手，也是在保护叶晏么？不过，她坚持认为郑茵慈不是凶手。大妮儿更愿意相信郑茵慈因嫉妒而杀死了阮丛秋，但她也相信梁语嫣。她又纠结了。梁语嫣再次揉了揉额头，想起自己之前的推测。她和阮丛秋反复被谋害，那个人二十四年前就在施加谋算了，如果全部的谋杀主凶是一个人，也许只有生她和阮丛秋的薄母能知道些什么。她坚定了回到鱼苏的信念，一定要回去，向薄母坦白自己的身份，然后问一问她有没有怀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