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眼儿平原。 杀声震天,鲜血伴着战火,染得大地苍穹一片肃杀之意。 一线之上,有中原宗师十八。 邓太阿按在剑柄的拇指,便是轻轻一弹,剑作龙吟。 那曾在徽山大雪坪大放光彩的太阿剑再次出鞘,酣畅淋漓的展露出绝世风姿。 这一式飞剑,去势太快,剑气太长,剑意太甚,以至于拉出一条狭长而璀璨的惊人白虹,足有上百丈之长。 白虹之前,挡者披靡。 无论是巨大的投石车,还是全副武装的北莽士卒,在这一剑前,均时被毫无反手之力的撕裂洞穿四分五裂。 “邓桃花好得意,且看老夫这一剑。”
李淳罡手指一竖,他也不用剑,只是凝聚一股无形剑意。随着这一剑斩出,长空震爆,发出不堪负重的哀嚎,沸腾的气流“哗啦啦”连绵爆散开来,如同喷发的岩浆。 天地巨震,老剑神这一剑终于斩下。 不说死在这一剑下的北莽士卒,光是掀起的强暴冲击波,就将北莽士卒掀飞出去,即使隔得颇远,也免不了被震得七窍流血,惨目忍睹。 双眉雪白的隋斜谷不甘示弱,身形凌空一跃,对着漫天白云深吸一口气。这一吸当真惊人,竟将漫天云气吸入腹中,腹内迅速膨胀起来。 下一刻,身处半空的吃剑老祖宗张口一吐,就是无数柄云气凝结的利剑,吞吐着摄人的气机。 劲风呼啸破空,如疾风骤雨般笼罩一片北莽士卒。而云气之剑在轰击的一刹那就次第爆开,其中蕴含强大无匹的剑气向四面八方宣泄。 一时间,北莽士卒人仰马翻。 中原十八宗师高手,各展手段。 相对于锋芒毕露的三位剑客宗师,其余人虽也是一往无前,但却要低调的多。他们无论杀伐手段,抑或气机绵长程度,都与那三人差了一截。而如果一口气机耗尽,又深陷重围之中,就极有可能陷入当初西蜀剑皇的惨状。 当然,有人例外。 那是一袭黑衣的轩辕青锋。 她在战阵之中横冲直撞,嚣张跋扈到了顶点。 她同样没用武器,周身气势凛然,每一招击出,都引得气流爆散,乃是狠辣诡异的杀招。被她击中的敌人,大多是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宛如卷入绞肉机一般。 与这方世界寻常高手不同,轩辕青锋修行的乃是玉连城传授的天魔大法,气机流转不时寻常一品能够比拟,格外浩瀚悠长。更何况更能随时生出天魔漩涡,牵扯对方高手真气,融入自己身体中,因此不惧真气消耗。 而比起寻常北莽士卒,轩辕青锋对那体型庞大的楼车更感兴趣。 这种楼车几乎与虎头城齐高,里面是弓箭手、弩手。 当她掠到第一辆楼车前,那纤纤玉手随手一挥,整个楼车顿时发出一阵闷响,然后咔嚓咔嚓声中,碎痕遍布整个楼车,最终轰然破碎,碎片四下飞溅。 紧接着她的身形转折,直扑第二辆、第三辆…… 在这女人的磅礴气机之下,一架架楼车四分五裂,即使是有高手保护,除了多死几个人外,几乎没有别的作用。 与另外十七宗师相比,这女人明显是要肆无忌惮的多,所造成的破坏也要可怖得多。 “好霸道的手段。”
北莽军中,一把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 旋即,一道雄伟如山岳的身影迸射而出,呼啸着压出漫天罡风劲气,冲天而起,只往轩辕青锋而去。 但见那身影双臂如猿,浑身上下萦绕一条条几乎要凝为实质的金黄色气机,在身躯四周飘荡流转,好似活物一般,尤其是在旭日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更承托的来者宛如一尊天庭战神。气势之雄壮,可谓举世无双。 摧山撼岳,千钧辟易。 不少关注到此人的北莽士卒,先是震撼,然后露出狂热和崇拜之色,同时抽出战刀,高声嘶吼起来。 只因此人是——北莽军神,拓跋菩萨。 刹那间,拓跋菩萨就跨越数百丈距离,出现在轩辕青锋身边。 “受死!!”
拓跋菩萨衣袖鼓荡,一步踏出,脚下怦然巨响,出现不断向四周蔓延的龟裂缝隙,好似形成一张巨大蛛网。 下一刻,左拳拉出一个大弧,挤开气流,迅猛狂暴的轰向轩辕青锋。 轩辕青锋冷笑一声,玉手做出玄妙难明的动作,牵扯四周气流,布下一个个天魔漩涡。 轰隆隆!! 然而,在拓跋菩萨这狂猛霸道一拳之下,一个个漩涡直接被轰溃,拳势不绝,如流星砸向轩辕青锋的胸口。 砰!! 轩辕青锋左右手相叠,勉强接下了拓跋菩萨这一拳,但身形不停的踉跄倒退,一退就是十丈。 “轩辕青锋?摄魂罗刹?呵呵,你还差的太远了。”
拓跋菩萨呵呵一声冷笑,身形如狂龙,双拳如风暴,再次向轩辕青锋轰击而去。 “你若非长我些岁数,又岂非是我对手。”
轩辕青锋嘴角依旧带着冷笑,非但不退,乃至于张开天魔力场,正面迎上拓跋菩萨。 砰!砰!砰! 两人肆意交击,劲气狂泻,眨眼间就将方圆数十丈清空。 然而,拓跋菩萨本就是天下绝顶高手,王仙芝死后,更是堪称天下第二。 在这一战前,将金刚、指玄、天象三大境界打磨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纵然轩辕青锋已将天魔大法修到极高深的境界,又怎会是拓跋菩萨的对手。 在那一对可劈山断海的拳头之下,轩辕青锋一步步后退,面色惨白嘴角,嘴角溢出鲜血,气息越发萎靡。 其余十七宗师又怎会袖手旁观,纷纷前来支援轩辕青锋。 但北莽方面早已做出相应的部署。 在他们将要动身之际,或被北莽骑士,或被诸多二品高手阻拦。就算能够杀出重围,也要耽误不少时间。 而到那时。 这位摄魂罗刹只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轰隆隆!! 然而。 就在此时。 一阵阵宛如闷雷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刹那间震耳欲聋,声势之浩大,好似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擂鼓不休的徐凤年是一众宗师高手中,唯一有闲暇可举目张望之人。看他到了一条身影,从狂飙而来。由于速度太快,身后掀起剧烈的狂飙,沙石飞溅,宛如拉出一条长空。 “那是、是慕容老哥?”
徐凤年心下震动。 以他一品修为,竟无法清晰的捕捉到那条身影,只是依稀瞧见黑衣猎猎。 但如此惊人的出行,除了慕容桐皇,还能有何人? 从徐凤年所在的擂鼓台望去,那道黑色身影所行的是一条直线,所过之处,地面层层龟裂,无论山石草木,但凡阻挡在他面前,都被粉碎撕裂。 顷刻间。 那条身影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入北莽军阵之中。 轰隆!! 在空气呼啸声中,一连串惨叫声响彻不绝。 那道人影根本没有如何动手,但奔跑所携带的飓风狂飙,就将方圆十余丈的人马撕裂开来。鲜血横飞,尸横遍野。 其状惨烈异常,令人目不忍视。 “那是慕容桐皇?”
拓跋菩萨眉头一皱,显然也瞧见了这一幕。 然而,不待他多做思考,那一道身形已风驰电掣般出现在拓跋菩萨的身前。 在刹那间,这道黑色身影又由雷霆般的极动,化作山岳般的沉稳。 直到这一刻,拓跋菩萨这才瞧清楚来者样貌身形。 黑发飘荡,俊美如妖。 果然是慕容桐皇。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的慕容桐皇,较之前一次截杀,似乎更多出一种缥缈而浩大的气机,使人如临高天。 紧接着。 玉连城没有说话,对着拓跋菩萨就是一拳轰出。 晶莹如玉的拳头挥舞,空间轰隆颤鸣,磅礴浩瀚的压力骤然而至,好似天穹陡然翻转,满天星空压下。 拓跋菩萨到底是纵横草原数十载的高手,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拳法,在他的注视之下,面前空气好似被这一拳洞穿,随着这一拳推动,更有一条条黑色的裂纹开始蔓延。似乎整个空间都不堪这一拳的重量,不断破碎一般。 他发出一声咆哮,周身气机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周身金黄气机汇聚在拳头之上,随着右拳挥击,如一条条金色蛟龙,向慕容桐皇撕咬而去。 轰隆隆!! 双拳交击。 巨大的音爆声中,两人周遭数十丈的泥土霎时陡然一震,好似在大海上丢下数百枚炸弹,掀起十数丈高的滔天泥土沙浪。 没有丝毫凝滞。 拓跋菩萨吐血倒飞,拉出一条白色气浪。 在这条直线上,来不及闪避的百余北莽骑军,当场人马分尸,若是撞个正遭,更是爆成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行事鲁莽,不计后果,此次事了,自己去刑堂领罚。”
也未曾痛打落水狗,交代了轩辕青锋一句后,玉连城身形一转,再次向北莽太子所在的方向而去。 轩辕青锋眸光流转,冷哼一声。 北莽军士震动。 在他们心中,拓跋菩萨是一尊战无不胜的战神。 就算这慕容桐皇是天下第一高手,那至少也要打个有来有往,数百回合才可能落败。 但现在。 仅仅一拳而已。 一拳就将拓跋菩萨轰飞,生死不知。 紧接着,令人心头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是慕容桐皇身形一转,向北莽太子而去。 显然,他是准备先来个擒贼先擒王。 北莽太子无论是在朝廷、民间抑或军中,都没有多少存在感。 但这一战他作为北莽四十万大军的名义领袖,如果死了,免不了要士气下降。 “保护太子。”
“保护太子。”
怯薛铁卫立时北莽太子团团围住,抽刀张弓,神情凝重。 “快射箭。”
“快用弩箭。”
北莽太子身形退入重重包围之中,面色惨白,隐隐流露恐惧之意,旋即以略显沙哑的声音嘶吼道。 一声令下,那百丈之内相当于陆地剑仙一击的巨大床弩射出,向玉连城笼罩而去,刺破长空。 但可惜,玉连城的身形好似虚无缥缈的幻影,从巨大弩箭中穿行而过,没有一根能够沾染到他的衣衫。 与此同时射出的普通箭矢,在距离他十丈范围之中,也立即被一股无形气劲崩成粉碎。 一众炼气士、士卒还要再度大弓射箭,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笑。 笑声虽轻,落在他们耳中,却好似凭空炸开一道惊雷。顷刻间,个个摇摇欲坠,七窍流血。 负责北莽太子安危的是断矛邓茂,他已从囊中拿出那枝长不过三尺的断矛。 邓茂叹息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气。 下一刻,这位天象高手浑身气机猛然爆发,骇人至极。 但这股气机却没有弥散出去,而是完全融入到断矛之中。使得这一根断矛越发威严锋锐,好似可刺破天穹长空。 下一刻。 邓茂将断矛骤然向玉连城投射过去。 在投射而去的那一刹那,他的气机如潮水决堤般溃散,转瞬间由天象境跌入指玄境、指玄境跌下金刚境,金刚境跌至二品…… 这一杆断矛他蕴养二十年,比起手足更为重要,乃毕生修为结晶。 而弃矛之时,就等于拼得一生修为不要,发出最凶猛强悍的一击。 一击可杀陆地神仙! 但可惜,他要对付的人已修为已并非简简单单陆地神仙四个能够形容的。 面对刺来的断矛,玉连城随意一招手,衣袖拂动,那黑色衣袖就好似漫空卷起一片乌云。 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黯,等眼前恢复明亮之际,那一根汇聚邓茂毕生修为的断矛,已被前者握在手中。 手掌微微一用力,断矛破碎。 在断矛破碎刹那,邓茂口吐鲜血,面色越发惨白。 紧接着,玉连城好似浮光掠影般出现在北莽太子面前,嘴角咧起一丝笑意:“又见面了,借你头颅一用。”
北莽天子脸色苍白,踉跄后退。他根本没有听清玉连城的话,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充斥着。 转瞬间,脖子一疼,北莽太子顿觉天旋地转,一切景物色彩飞速黯淡,化作最简单的黑白二色。与此同时,似乎瞧见了一具身披金甲的无头尸体。 “北莽太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