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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约定好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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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楚良一行人便离开了扬州,回到了庐州。

  回到庐州的第一件事,楚良就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带着李亚楠一起回了趟老家。

  李亚楠本身就是庐州本地人,老家就在庐州远郊,开车一个小时都不要就到了。

  “奶奶我回来了!”

  车子还没停稳,李亚楠就打开车窗对着一栋独立小楼喊道,一名坐在大门口晒太阳的银发老奶奶听到这动静,吓得顿时一激灵,转头看到正下车向自己奔来的李亚楠,她连忙朝小楼里喊道:“老李,亚楠回来了!”

  “亚楠回来了?”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从小楼里走了出来,他先是看到一头扎进自己老伴怀里的李亚楠,老头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无语的表情。

  “臭丫头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今天我们可没有给你准备饭菜!”

  “爷爷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怎么这样!”

  “哼,你哪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家里养的六只三黄鸡被你吃的只剩下两只了,你就不能缓缓,等她两生一茬小鸡仔你再来?”

  老头子不满的在那里嘟囔着,可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从车上走下来的楚良。

  楚良今天穿的很休闲,上身一件白衬衫,下身一条西裤,脚上踩着李亚楠给他买的健乐士皮鞋,李亚楠今天出门前特意给皮鞋做了一个保养,表皮锃光瓦亮的,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都能反光。

  这些年来在临床的历练让楚良的气质越加的沉稳凝练,即便是站在那里,也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场,让人笃定的相信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楚良摘下墨镜,缓步走来,笑着对二老说道:“今天是我让亚楠带我过来的,多有打扰,抱歉抱歉。”

  “是楚主任吗?”

老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老花镜戴了起来,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了这位久闻大名的楚主任。

  “对,是他今天非要过来看看你们,关我什么事情。”

李亚楠突然扭捏起来,脸红扑扑的,似乎很害羞。

  “呦?我的傻姑娘也会害羞了啊?”

老太太看到李亚楠这副模样,不由得大为惊奇,笑眯眯的问道。

  “奶,你好烦。”

李亚楠这下子脸更红了,撅着嘴巴翻了个白眼。

  毕竟是第一次来李亚楠老家,楚良的态度很端正,直接把宝马后车厢塞满了,老两口看着楚良一米八的大高个子,一箱一箱的礼物往屋子里面搬,眼睛都快笑没了,嘴巴上还不停的埋怨着。

  “哎呦,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人来不就行了吗?”

  “你看看,这又是烟、又是酒的、还买这么多水果,我们老两口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啊。”

  “楚主任你别搬了,我找人过来帮忙,你大老远来也累了,进来喝点茶休息休息。”

  楚良连说不用,这点东西也不重,自己再搬两趟就没了,可二老却说什么也不愿意楚良再出力了,一左一右拉着楚良的胳膊,硬是把他拉进了小楼里。

  李亚楠出身书香门第,二老年轻时都是大学教授,只是年龄大了,不喜欢城市里面的生活,所以才背上行李回到老家过上了田园生活。

  小楼是李国强花钱修缮的老宅,风格是二老定的,入门就是一副山水画,两边配着一副对联,质而绮,真且醇,自可传之千古;樽中酒,篱下诗,岂甘了此一生。

  楚良被二老拉着坐下,然后又东拉西扯聊了不少东西,看的出来二老对于楚良还是很喜欢的,这里面李亚楠和李国强肯定出了不少力,再加上楚良本身形象也不错,又有那一车后备箱的礼物加持,这一顿天聊下来,二老脸上的褶子都快赶上绽放的菊花了。

  “好好好!”

  “真不错真不错。”

  二老最后基本上就一直在重复着这两句话,说的楚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咱们家亚楠找了个好归宿啊。”

  “对啊,这臭丫头折腾到现在都不结婚,前几年一直和我们说什么宁缺毋滥,我们不知道劝了多少次,现在想想,我们估计真的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亚楠还是有想法的。”

  楚良笑着说道:“亚楠挺好的,能遇上她是我的福气。”

  “楚主任你真是太会说话了,哈哈哈。”

  “亚楠跑哪里去了,这个臭丫头,把人家楚主任带过来就跑了,哪有这么对待客人的。”

  谈话的氛围异常的和谐,看的出来二老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楚良,三个人就这么聊了快有一个小时,消失不见的李亚楠才再次露面。

  “干嘛去了啊,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老头有些不满的问道。

  书香门第最讲究规矩,把客人一个人晾在这里是大忌,何况这位客人还是楚良!

  李亚楠有些无奈道:“我去找表妹了。”

  “你表妹就住在隔壁,几分钟的路程,你能墨迹到现在?”

  “表妹不是又怀孕了吗?我就在那边和她多聊了一会儿……”李亚楠似乎也知道自己有点墨迹了,低头难为情道。

  这时,一名梳着油头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肚子微微隆起的妇女,看起来这两位应该就是李亚楠的表妹、妹夫了。

  “楚主任好。”

两人看起来十分的淳朴,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男人二话不说就把宝马后车厢里面的箱子全部搬了出来,女人则默默扶着腰进了后厨,看样子是要准备午饭了。

  有一说一,在来李亚楠老家之前,不管楚良做了多少的心理准备,可难免还是会有些心慌。

  可不管是二老,还是李亚楠的表妹、妹夫,给楚良的感觉都很好,根本就没有网络上那些妖魔化娘家人的模样,反而显得天然亲近,只是第一面就给楚良一种家人的感觉。

  这让楚良渐渐放松下来,和二老又聊了一会儿便主动起身去后厨帮忙了。

  为了招呼第一次来的楚良,李亚楠的表妹准备了不少硬菜,那两只可怜的三黄鸡也已经被拔了毛躺在铁盆里,看样子是没有机会繁育后代了。

  楚良刚一进后厨就看到她一手撑着腰,一手翻动手里的锅烧,大灶里面的肉块翻飞,肉香四溢。

  “你怎么来了,去前面等着,等这个鸡烧好了就可以开饭了。”

表妹看到楚良来后厨了,连忙让他回去坐着。

  远来是客,哪有让客人下厨房的道理。

  “没事,我来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楚良笑呵呵的说道。

  李亚楠这时候拎着洗干净的蔬菜走进厨房,看到站在灶台前跃跃欲试的楚良,他立刻如临大敌道:“你干嘛,你干嘛呢!”

  楚良有些尴尬的站定原地道:“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能帮上最大的忙,就是乖乖待在外面,不要进厨房添乱!”

李亚楠一脸警惕的看着楚良,她可没有忘记楚良当初的赫赫战绩,家里有多少盘子都惨死在他的手下!

  楚良讪讪一笑,只能灰头土脸的退出了厨房。

  可还没等他远几步,后面突然追上来一个人,低声喊道:“楚主任你等等!”

  楚良回头,看到来人是李亚楠的妹夫,那个老师憨厚的中年汉子。

  “怎么了?”

楚良停下脚步,笑着问道。

  妹夫却表情有些凝重,他似乎不太善于与人沟通,国字脸纠结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道:“我听亚楠说,你是很厉害的医生,还做过心脏大手术,是不是有这回事啊。”

  “亚楠夸张了,我就是个普通医生而已,怎么了?有病情要问?”

楚良十分善解人意的问道。

  医生回乡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其实就是为乡邻乡亲看病,当年楚良还是一个住院医师的时候,回趟老家都能被堵在家里出不来,七大姑八大姨稍微有点头疼脑热都要过来问一嘴,甚至还有人把两三年前拍的CT拿出来让楚良看,让楚良猜猜他现在恢复的怎么样……

  而如今楚良已经荣升成楚主任,回老家这边有人想要问一问病情倒也是相当合理的事情。

  不过让楚良有些疑惑的是,妹夫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站在那里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的顾虑,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不是心外科的问题吗,怎么一副男科难言之隐的样子……楚良也不急,给了妹夫充足的思考时间。

  妹夫迟疑了一会儿,伸手把楚良拉到了一个小房间里,小心翼翼的关上门,他这才缓缓问道:“楚主任我想问你个问题,有主动脉夹层的话,怀孕会不会很危险?”

  楚良原本脸上还挂着疑惑的笑容,可听到妹夫的话后,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表情变得异常凝重起来:“亚楠表妹产检的时候检查出夹层了?”

  “对。”

  妹夫此时也彻底豁出去了,说道:“我老婆不让我把这个事情说给亚楠听,但我觉得这事这么危险,总得找个懂得人问问吧,楚主任你这么厉害,这方面应该算是权威了吧,我老婆这种情况真的还能继续生孩子吗?”

  楚良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彩超之类的检查单?”

  “有!我特意带来了,你等会儿,我去哪给你看。”

  妹夫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又拿着一个黑包走了回来,里面放着的正是前段时间产检的彩超检查单。

  “楚主任,你看看。”

妹夫看起来有点偷偷摸摸的,好好一张检查单用黑色塑料袋包了一层,又塞进黑包里,要不是看在他是李亚楠妹夫的份上,楚良都有些不敢继续说下去。

  楚良认真的研究了一下,然后皱眉道:“彩超拍的不怎么清楚,但还是能看到主动脉上的撕裂口,这种情况肯定不会继续妊娠了,得赶紧去医院做引产。”

  “啊?一定要引产吗?不能保守治疗之类的?”

妹夫一下子愣住了,似乎没有料到楚良会这么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病是要命的,主动脉是人体里面最粗的血管,里面的血流速非常快,这就像是一个高压水枪上面破了一个小口子,水流很快就会把口子越撕越大。”

  楚良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语气十分严肃道:“有些病需要思考得失,也有回旋的余地,但这个病不一样,你根本不用思考的,越快去医院引产越好,你别看现在这个撕裂口似乎很小,随着妊娠继续发展,孕妇血压不断升高,血管压力越来越大,撕裂口扩张的速度会让你们措手不及的。”

  “啊?这……”妹夫一下子懵了。

  楚良继续说道:“你一定要和你老婆说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她现在这个情况如果硬顶着,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这绝对不是在吓唬你。”

  “我在省二院每年都经手至少三十名主动脉夹层的病人,发病之后24小时死亡率25%,48小时50%,即便及时手术了,死亡率也有32%,这个病绝对不能拖,早一秒手术,活下来的机会都会大很多很多!”

  “我,我知道了,谢谢,谢谢楚主任,我等会儿就带我老婆去住院!”

妹夫听到楚良语气这么严肃,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庆幸。

  幸好他找楚良详细问了一下,不然按照老婆的意思继续拖下去看看,说不定就拖出问题出来了!

  “没事,检查单你收好,尽快住院,尽快手术,要是不放心,你直接去省二院报我名字。”

楚良道。

  “好好好。”

妹夫连忙点头,收好检查单就赶紧去找老婆了。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李亚楠表妹和妹夫都已经提前走了,老两口有些纳闷道:“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干嘛去了,这么急匆匆的。”

  李亚楠夹了一块鸡肉给楚良,也有些奇怪道:“表妹说有急事要先走,我问她有什么急事她又不肯说,等会儿我吃完饭再去问一下吧。”

  楚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这严格上来说也属于病人的隐私,作为医生,还是不方便主动提出来的。

  不过思考了片刻,楚良还是忍不住在饭后问李亚楠:“你表妹结婚多久了,我看她们两口子不像是刚刚结婚的样子吧。”

  “结婚快六年了,怎么了?”

  李亚楠显然是会错意了,不满的看着楚良道:“我表妹结婚早不行嘛,你想说什么,想说我怎么做表姐的这么久还没把自己嫁出去?”

  “我哪有这么想。”

楚良有些无奈道。

  “哼!你最好没有!”

  楚良清了清嗓子,又问道:“结婚六年怎么现在才要孩子?”

  说到这件事,李亚楠表情突然一暗,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喝茶的老两口,然后小声说道:“原本表妹有个儿子的,两年多前在池塘边玩水,不小心溺水了……因为这件事表妹难过了好久,我们都劝他年轻还不大,可以再备孕生一个,可她一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她一直都觉得是她害了自己的儿子。”

  楚良眉头一动,没想到看似柔柔弱弱的表妹竟然还经历过这些事情。

  可下一秒,楚良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

李亚楠疑惑道。

  “没什么。”

  楚良摇摇头,挤出一丝微笑,然后说道:“等会早点回去吧,我突然想起医院那边还有点事情。”

  “啊?你说好陪我去逛花鸟市场的,医院有什么事情啊,这么急?”

李亚楠有些失望道。

  “嗯,确实有点急。”

  楚良皱着眉头说道:“我得去确认一下,有个病人有没有按照约定来住院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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