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追随了道格教授十余年,对于他十针的缝合标准自然不会陌生。 在短短一厘米的范围内均匀落下十个针眼,平均间隔一毫米左右的缝线呈现出极致细密的缝合效果,抗张属性拉满,即便是接受每年三千万次以上的质检,也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就是道格标准,是道格教授常年立于心外科顶峰的绝密武器。 可如今……这个技术竟然出现在一个华夏医生的手里,而且还突破了道格教授的极限,创造出了十三针的新的标准? 这算什么? 楚良标准吗? “道格教授曾经和我谈论过这个缝合标准,他是在五十六岁的时候才开始有意识的训练自己缝合的细密度,经过六七年的摸索,最终在近几年才真正掌握了十针的道格标准。”
“不过他也说过,他觉醒的太晚了,如果换做是十年前的自己,道格标准绝不会只有十针,他绝对可以做的更好,但眼手的退化让他现在只能做到这样,当然了,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道格教授屹立在心外科最顶峰的位置,没有人能撼动……” 弗雷德呆呆的看向高清的直播画面,楚良的操作实在和道格教授太像,几乎和自己脑海中道格教授的操作可以重叠在一起。 但他今年才多大? 四十多?不到五十岁吧。 一个年轻了二十岁的道格教授……弗雷德心中突然有些难以言说的滋味,道格教授终究还是老去了,自己同样也不再年轻,他们都曾经感慨过同一件事情,外科医生的辉煌实在太短暂了。 十年辛苦入行,十年刻苦钻研,十年站稳脚跟,一个外科医生想要成长为一名成熟的主刀,三十年也仅仅是弹指一挥间。 道格教授已经算是天纵之资,五十多岁就成为了心外科最顶尖的那一批医生,六十岁就成就了自己国际一流的地位。 可事实上,属于他的辉煌才刚刚开始,但却又稍纵即逝,不可抵抗的衰老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即将落幕。 朝闻道,夕死矣。 “外科医生需要时间成长,但成长到足够的高度时,却又青春不在,道格教授已经算是真正的天才了,可还是不得不面对岁月的无情……但这名华夏医生,似乎是比道格教授还要天才的存在。”
弗雷德收回目光,不再去担忧超大手术那边的事情了,他现在也有重要的手术需要主刀,由不得他分心其他。 …… …… 超大手术正在进行中。 楚良十分坦然的站在主刀位上,游刃有余的处理着道格教授剩余下来的工作。 没有人注意到,楚良的双眼出现了某种奇异的变化,黑色的瞳孔仿佛深渊,深邃到让人不敢直视。 【真实注视】 站在助手位置上,近距离目睹了道格教授长达四个小时的操作演示,楚良终于完美的复制了他的缝合标准。 同时楚良还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将标准继续提升一个档次。 十三针! 这无疑超越了道格标准,创造了只属于楚良自己的新标准。 “道格教授终归是老了,他有经验、有技术、却又偏偏没有一个能将所有经验技能充分发挥的身体,幸运的,我恰好有。”
超低温的环境让楚良的身体略显僵硬,不过他的双手却依旧稳如泰山,并没有受到环境的任何干扰。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就如同细针一般刺激着气管和肺,楚良徐徐吐出一口热气,然后拿起了缝合针开始缝合。 道格教授已经完成了一半以上的主动脉置换,如今留给楚良的工作其实并不是很多,不过这其中其实也埋藏了一些隐患,如果马虎大意也有可能会导致手术最终失败。 第一个就是时间问题。 道格教授在手术台上浪费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超低温环境不仅仅对于主刀的操作有影响,对于深度麻醉的张鸣主任同样也有副作用。 手术必须要尽快完成,张鸣主任越早复温,对于他术后的康复肯定越有好处。 第二个就是缝合稳定性的问题。 主刀易主,这其实是手术台大忌。 一项精密的工作,越少人插手,其实才越能保证它的稳定性。 主动脉贯通张鸣主任全身,从心脏泵出的高压血流在一年中至少会冲击这条大血管三千万次。 而每一次的冲击都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质检,一旦出现问题,张鸣主任此时遭受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死亡会在顷刻间降临。 楚良的每一次缝合都务必要谨慎,不能留下哪怕一根头发丝的缺漏。 时间,以及精准度,这将是这台手术接下来需要面对的两大难题。 楚良不再犹豫,排空大脑中所有的想法和顾虑,集中注意力,开始缝合这绵延数十厘米的撕裂主动脉。 …… 手术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楚良的操作上。 这群肤色各异的医生们原本还对楚良抱有成见,觉得这名来自外院的华夏医生,凭什么能站在梅奥中心最顶级的心外科手术台上,完成道格教授未完成的手术? 可渐渐的,众人的目光开始变化,从怀疑与不屑,渐渐演变成惊异和震撼。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华夏医生不但接手了主刀,而且他做的比道格教授还要优秀?”
有人低声说道,似乎连他也觉得这番言论实在太违背常理,所以不敢放大声音。 但奇怪的是。 整个手术间都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他的说法。 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这仿佛成了他们维护梅奥中心尊严的最后方式。 可要知道,此时正在见证这台手术的,可不仅仅只有梅奥中心的医生们。 摄像头红色指示灯闪烁着,镜头微微对焦,锁定住了手术台上的楚良。 画面通过网络传输到全球各地,展示在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信仰的医生面前。 可不论是来自来哪里的医生,他们无疑都有一份同样的信念:拯救濒临死亡的病人。 这是医生的天职,也是他们身披白衣,并为之奋斗的唯一理想。 “全主动脉置换手术,这不再是被梅奥中心垄断的技术了,我们国家的医生也应该努力,华夏的医生已经为我们做出了表率!”
“哈哈,梅奥中心的医生们全都沉默了,他们引以为傲的道格教授没能坚持下来,却给了这名华夏医生如此完美的舞台,他向全世界证明了自己,也证明了美利坚并没有垄断尖端医疗!”
“原来人力终究可以胜天,一名外科医生竟然能扮演造物主,赋予病人第二套主动脉,第二条生命,这真是神迹,发生在手术台上的神迹!”
伴随着众人的惊叹,三个小时之后,楚良完成了道格教授剩余的所有工作。 张鸣主任全身的主动脉都被替换成了人工血管,长达一米的切口宛如狭长的裂谷,里面若隐若现白色河流,激荡着汹涌澎湃的水流,滋养着生命和万物。 “体外循环撤机,自体循环循环恢复……心脏复跳成功!”
咚! 一声强有力的心音。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监护仪上平直的心电图曲线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弱的波峰,紧接着波峰不断出现,层峦叠嶂,渐渐恢复成了窦性心律,QRST波形完美无缺,仿佛人世间最美的曲线。 没有发生泄漏,白色的人造血管承受住了心脏泵血的压力,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超大手术……完美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