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林然一回到家便心急火燎地推开远远房间门,连珠炮似地发问“中午高建成带他去哪儿了?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却让姥姥传话?”
瞧着怒火中烧的林然,正在写作业的远远木然地抬起头,默不作声。林然暴跳如雷,“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远远依旧保持沉默,但大脑飞速地转动着。老爸果然猜得没错儿,老妈真的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回事儿,装聋是吗?”
林然揪住远远耳朵,使劲一拧。远远哎呦一声,思维也转圜过来,“干嘛老妈,我正想题呢。”
“想题?想什么题?你什么时候学习变得这么认真了?”
林然嘴上斥责着,手却不由自主松开了。远远指了指面前摊开的作业本,“刚才好不容易才有了思路,却被你打断了。”
林然一看,纸上写着方程式,火气小了许多,“这么简单的题,你还需要想?”
“老妈,你多大?我多大?别动不动老拿你学过的东西来数落我。我要是跟你一样大,还用得着你教?”
远远一语中的,林然被驳得哑口无言。就在林然愣神的几秒钟,远远已想好了对策。“老妈,你平时老说我学习不认真不用功,今天我好不容易认真用功一回,还被你吓了一跳。你说说,你是怎么当妈妈的!”
恶人先告状,概莫如是。远远先发制人的战术让林然也觉得自己行为十分冒失。“那好,妈妈向你道歉,妈妈不该在你专心学习时打扰你,但妈妈真的很想知道你们中午去哪儿了?”
“去吃全家桶了。”
“光吃全家桶吗?你和爸爸都聊些什么?”
“没聊什么啊,我们在那儿只呆了一小会儿,就去爷爷家了。”
“去你爷爷家?”
林然顿时心惊肉跳,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继婆婆王彩霞!她该不会大嘴巴故意挑起事端吧?“到你爷爷家时,那个继奶奶在家吗?他们见到你高兴吗,都跟你说了什么?”
远远不满道,“老妈,你管的也太宽了吧,连他们说什么你都要管?”
为了消除远远的不满,林然装出无所谓样子,“我就是好奇问问。”
“你的好奇心也太强了吧!......继奶奶刚开始不在家,后来她回来了。她和爷爷说想我,还问了问我学习情况。然后我们一起吃饭,吃完饭老爸就送我上学了。”
“就这些?”
林然表示怀疑。“啊,就这些。”
远远目光坦然清澈,似乎毫无保留,“老妈,你就别问了。你再问下去,我作业要写到天亮了。”
林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今天之所以会方寸大乱,无非担心高建成病情泄露。既然大家都相安无事,自己也不必过多追问,反而容易引起远远猜疑。估计他们父子中午也就吃吃饭,回高解放家看看,没其他事儿。要不然依远远个性,知道真相后家里肯定不得安宁!还好所有人守口如瓶,知道多嘴的后果。唉,能平静一时是一时吧。林然长长舒了口气,又和远远闲扯几句,便退出卧室去厨房忙活儿了。远远暗自得意自己的机灵,几句话就把老妈哄骗走,看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又可以买了。生活是趟有去无回的单程列车,无论你目的是哪里,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要跟着它往前走。从没住过院的林显宗住院住到第二十天时,实在受不了了。他多次找主治医生申请,要求出院回家。主治医生看他恢复的不错,再加上医院本身床位紧病人多,正好做个顺水人情批准他提前出院。但同时特别嘱咐,他头部外伤看起来好了,但里面淤血并未完全散开。若想康复,需在家好好静养。让他自己多留意,一年内不要提重物不做剧烈运.动,走路要慢,这样才能彻底痊愈。林显宗嗯嗯啊啊答应了。林然听从医生安排,到一楼器材销售中心买了一辆可折叠轮椅,推着父亲回家。林显宗觉得晦气,他是受伤又不是瘫痪,干嘛非要坐轮椅。但碍于是医生嘱托,他又不想别人误会,于是坐轮椅时一直翘着二郎腿。出了医院西门,路上还真碰到了林显宗以前单位的老同事。老同事打趣林显宗这么早就配上专车了。林显宗嘴上笑骂着,心里却存了芥蒂。一回到家,便让老伴张美兰把轮椅收起来,放到了杂物间。林然把医生的话原原本本,认认真真复述一遍。并告诉母亲,以后无论父亲去哪里,她都尽量和他呆在一起,别让他不听话到处乱跑。那样的话,大家以后会很麻烦,张美兰答应了。可没过多久,张美兰就给两个女儿打电话诉苦。她说只要和林显宗出去,林显宗不是借口上厕所就是说有其他事,总是故意把她支开,自己偷偷溜走,害得她要四处寻他。她很累,管不住也不想管他了。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的林显宗大概不知道,他的‘小聪明’即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