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白三宝拿着大红包,到处得瑟,说是他娘子给他,他脑子就记得这段。一个小毛孩,也炫耀起来,差点把老一辈送走。白三宝娘子都跑路好些年,怎么会突然给他送红包,个个都以为他撞鬼。后来经白启峰四兄妹解释,大家哭笑不得。差点让三宝给吓死。过年,对十五、白三宝来说,最开心的是吃不完的肉食,众人吃过哑娘张劳的饭菜,才知道哑娘深藏不露,做起各种吃食,不比街上卖得差。卖相极为好看,连无心都忍不住问沈七芽,“你去哪找回来的下人?竟然如意糕都懂做?”
她竟然能在大窝村吃到正宗的如意糕?沈七芽知道哑娘做出来,龙天城才有的如意糕引起无心的怀疑,她故作若无其事,道,“在叶吉镇遇上,她被她老汉打得快死,花一两买下来,是不是,十五?”
顺便把十五拉上做佐证。“对啊!刚开始是她疯婆子。一两花得好贵,够我买几个月的零嘴了。”
十五比较心痛姐姐给出去的一两银子。有哑娘的手艺作支撑,整得白三宝与十五每天都在商量,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不然父女守着炉炭烤肉。把猪肉切成长条簿片,穿在子签里,放在炕边炉上烤,烤得二面微焦,撒点盐和辣椒粉,简单又好吃。以前没条件,想吃肉没得肉,如今家里不缺肉,连白启峰都随他们父女俩扎腾。沈七芽整个人放松下来,没有人要顾虑,没有生计困难,最大爱好睡觉。在哑娘的照看下,只要她在炕上,哑娘就会保证炕暖烘烘,和外面冰雪肆虐,寒气逼人,绝然成为两个世界。每天懒懒洋洋,窝在炕上不想动弹。开始,白启峰以为她病了。但看她能吃能睡,由她去,他自己带着十郎,打点家里一切。无心好像真的是来过年的,她和无情,每天随众人吃喝睡,偶尔两人打上一架,或者帮忙清理屋顶上的雪,怕被雪压垮。日子过得悠哉快乐。龙曲尊自从发现自己处处被人监视后,再没有外出。生活用度,全依靠宅子里的老夫妻打点。他整天宅在宅子里,与一堆信件为伍,同修复老匠人在一起,一点点恢复曾被他撕碎的信件。信件有些撕得得极碎,几天恢复下来,老匠人对信的内容大部分了解。老匠人是位手艺人,平时埋头做活,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被贬为庶民的龙曲尊,更不知道,经他手恢复的信件出自去年,被人议论整年的明珠郡主之手。宅子只有一对老仆人夫妻俩,一位主子。主子虽然不爱言语,但也不曾为难他。给的工银高,相处下来,老匠人渐渐话多了些。“东家,你妻子真好。不像我家老婆子,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天天念,天天叨,几十年,还是叨个不停,叨得我都给她烦死。”
几天下来,老匠人得知是现东家与妻子分别四年时,妻子写给他的信,妻子去年去世时,伤心过度,他把信给撕了。现在又舍不得,找他来把信件恢复。“好?”
龙曲尊埋头在大桌前拼信,听到老匠人的话,莫名地抬头,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说个好字?他从哪里看到七芽的好?“不好吗?你看,你们分住二地,四年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来得及见面,厚厚一叠的信件中,她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她的烦心事、糟心事。一封封下来,全是她的鼓舞之词,以及她生活中,某些有趣的事情,力逗东家一笑。她从不告诉东家,她遇到一切糟心事,这样的妻子,好啊。我现在巴不得我家老婆子能安静会,整天说说说,说得我头痛……”龙曲尊没有再听老匠人吐槽自己老伴,因为老匠人的话让他如同雷劈——他长期忽略一件事情。七芽的个人感受。经老匠人提醒,他才猛然发现,在长达四年的信件里,七芽从来没有在信中描写过任何与她个人有关的感受。开心、难过、不安、愤怒、悲痛等等,这些个人情绪,她从来不主动表达,即便表达,亦是被动表达。跟他有关,比如,他送她礼物,她用开心来表达自己的欢喜。仅此而已。与他说某件事情,如宫宴,她会在信说挑些宫宴有趣的事情来说,完完全全以旁观者的角度来陈述。龙曲尊一一细阅过已经恢复好的信件,以前不觉得这信有什么问题,经老匠人一提醒,再次读下来,真的有问题。然,监视的眼睛一直没少,甚至越来越多。龙曲尊把七皇子前前后后让自己帮忙的事情想一遍,结合发生的一切,他才明白。原来七皇子不是看中他的能力,亦不是想扶他一把,而是借他的手、眼睛去寻找七芽的巨额嫁妆、青龙铺。只是七皇子没有料到,他真的就做个商队的领头,一做便是一年多,从来不碰及关于七芽的任何事情。七芽的嫁妆,龙曲尊不知道在哪。只有他和沈七芽知道的两处皇宫秘密藏物点,他没敢去。他怕沈七芽真的把嫁妆藏在那,更怕自己没有能力护住她的嫁妆。沈一同那边,他再没有去。没有意义。他所有一切都暴露在别人监视之下,一不小心,还会连累到沈一同,他已经害死七芽,不能再将危险带给沈一同。真是这样,七芽会更恨他。监视的人,随着时间流逝,大家渐渐习惯龙曲尊的生活习惯。这样一呆,就到过完年。某天,春雷炸裂天空,大雨磅礴,龙曲尊的老仆之一从外头穿着厚沉的蓑衣,护着一只篮子进来。龙曲尊爱吃冰镇香芋红豆羹,每日都会定时定点去隔壁的食楼买,因为只有那里的冰镇香芋红豆羹才够冰,够甜。可能是雨水导致,冰甜度不够,龙曲尊不满,然后老仆人只能重新穿蓑衣,冒着大雨,又提着一只篮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