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回到白族戏院暂停的宅子,远远听见十五稚嫩的歌声。“嘎、嘎……”白三宝粗糙的嘎嘎声在模仿鸭子的叫声。毫无预兆,龙曲尊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次,他们临时找的宅子,在古铜府比较偏僻的位置,正好宅子前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这二天,因为官非,白族戏院没有接演出。有空,妇人们拿出自己家人的衣服出来大清洗,白启峰、沈七芽忙碌自己的事情。白戏没有表演,但日常事务多,基本忙得不停手,没空陪父女俩玩;十郎,性子野,正和同龄的孩子耍玩木剑。十五又菜又想玩,玩不过人家,又受不了大哭,她一哭,全体挨揍。大些的孩子不敢跟十五玩,没有人陪她玩,只能父女俩做伴,玩到宅前玩水。无聊,十五拉爹练自己的歌声。“谨爷!”
十五听到龙曲尊的笑声,转头瞧过去,果然看见龙曲尊回来,脸上笑容乍现。快速下水,上岸,热情奔上去,“谨爷,你回来啦!”
这是大地主。别人家的大地主。大方又不缺银子的大地主,十五怎能不欢喜?龙曲尊的回来,意味着,她又能开始肉当主食的美好生活。龙曲尊面对奔过来,热情的娃娃脸,默默摸出身上一两银子,递给她,“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嗯。谨爷,一会我给你们带一份,最好,最好吃的。大伯娘,我和爹出去买吃食一会回来。”
接过银子,十五简单交待。“哎,你小心看着你爹,快点回来。”
大伯娘叮咛十五小心。为了方便装吃食,白三宝回宅子拿出一口超大菜碗,和小闺女出去,有吃食,现在白三宝不和龙曲尊打架。百事吃为先。其他人则见白守信、白昌辉满身伤痕下来,纷纷迎上来,泪目。真是没天理,好端端的,随便安个罪名就把人打成这样。尤其是村长,白昌辉的妻子、白守信的妻子,看到自己儿子、夫君被人打得这么伤,更是心疼不已。“没事,皮肉伤,养养就好。”
被打两个人,平安回来,倒是看开。这次他们全体能从横山城官大人手里逃脱,证明,他们白族戏院的抗压能力越来越好。从当初小小户安到现在的官大人,随着戏院的发展,他们会遇见更多的人,唯有努力往上走,他们戏院才不是软弱可欺。想想,以前在村里,为了争水,尚能打得头破血流。往往有亏只能往肚子咽。现在被打,但他们没有忍,没有出让白族戏院的利益。这点,已经很好。白族戏院集体谢过龙曲尊,龙曲尊看向站在前面,跟随众人感谢的白七丫,没有说什么,接受白族的致谢,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提出戏院有他的位置,如房间、膳食,他离开后,村长把房间重新调整,清让出两间上房给龙曲尊主仆。连夜回来,一夜未睡,进到房间躺在炕上,觉得全身疲惫,大手罩在眼睛上,却没有半点睡意。闭上眼睛,满脑子全是沈七芽的种种,自责和悔恨又一次如期而来,把他拖进痛苦的深渊。“谨爷,谨爷,我回来了。”
出去买吃食的十五回来。她买的是冰冰甜甜的十锦豆粥,这不,一回来,她去厨房打一碗十锦豆粥,摆上勺子,小心翼翼端过来给龙曲尊。在十五心中,这个大大的地主要讨好。唯有讨好,她和爹才有源源不断的吃食和银子。龙曲尊听到声音,诧异地坐起。看着端碗进来的小丫头,他没想到,小丫头还记得他,有他一份,看到八分满的豆粥放到自己手上,莫名有些感动。“十五吃了吗?”
“没呢。”
小丫头抹抹额头上的簿汗,本来想离开,想想对方的是大地主,得讨好,道,“我端过来陪谨爷吃。”
说着,快速奔出去,没一会,她真的端碗过来,“帮我端着。”
龙曲尊不明所以,如她说,伸手替她端着。只见她手脚并用,努力爬上炕,腿有点短,加上裙子有点碍事,她自己吭哧、吭哧爬了好几回,才爬上炕。坐在炕边,挨着龙曲尊身边坐,然后才把龙曲尊手上的碗接过来,放在自己大腿上,左手扶住,右手用勺子挖舀着吃。一口,一口,吃得她大满足。“好冰,好甜,真好吃。”
十五边吃,边享受冰凉带来的舒畅感,“谨爷,你吃吃看,是不是很好吃?”
龙曲尊笑了,顺从小丫头的话,吃起来,味道一般,但意外让人想继续吃下去,“嗯,好吃。”
第一次,坐在炕边吃东西。一勺,一勺,慢慢陪小丫头吃。冰冰凉凉,一点点带走心中的烦躁,浑身变得舒坦。“谨爷,礼尚往来,晚上我请你吃酸甜肉好不好?谨爷想喝酒,可以买些酒。”
谨爷给的一两还没花完。十五想,用来请谨爷吃肉,又能弥补上次爹没吃到的酸甜肉,一举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