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真的够了！”

杜玟音看着把饭端到齐未眠床边的常今。“他爬不起来，你也赖着不走？”

那桌上一大堆饭菜就她一个人炫啊。常今：“……你也可以在这儿吃。”

“诶你说你这，这人刚回来你就不认我了是吧。”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把客厅桌上的饭菜搬到了齐未眠床桌上。第五天了，齐未眠探了探自身情况，身体素质还有待好转，灵力也恢复得不怎么样。没中饕餮的毒，却被睚眦五指穿心，捅出个窟窿。腿上被饕餮咬过，他削掉了那块肉，以免毒素蔓延，现在倒是长得差不多了。除了胸口，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痊愈得不错。常今又想喂他，他伸手挡开了，“有力气了，我自己来。”

总归自己吃饭方便些。她眼中闪过不可察觉的失落。齐未眠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常今起了一个隐匿身形的屏障，问：“你会用法术了？谁解了封印？又是谁教了你？”

说到谁解了封印的，杜玟音连忙出来解释：“诶不是我昂！后面几年我是教了她，但引她上这条路的罪魁祸首可不是我。”

齐未眠一听，更是躺不住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他一边问常今一边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法力波动正常，身体状况也健康……但这不是他最在意的。现在？常今只回答道：“挺好的。”

她不想骗他，他正好没问以前怎么样，她正好不想再说。听她说的如此轻松，纵使齐未眠这样淡然从容的人都不禁感叹。从未见过鬼神的人突然有天步入修灵，还没被害死就先被吓死了。心理上那一关不是那么好过去的。但他还不忘夸夸另一个，“解了封印那人，胆子还挺大。”

要说这封印，封的不仅仅是灵力法力，更是通识。自古灵力法力越强，妖鬼自然是更害怕，但同时也越易招来邪祟。妖鬼怕自己被杀的同时，也会寻找能压制的修灵人，吞噬他们，便可获得更强悍的肉体灵魂以及灵力。像齐未眠这样的堕神，妖怪们自然是更馋，但他们更有自知之明，恐惧远远占上风。而常今不同，作为半神自然容易被觊觎，实力又不强，不敛藏法力继续修炼，说不定哪天出门逛个街就能丧命。封住通识，就看不见鬼魂，感不到怨气。自然能在某种程度上辟邪。所以让常今好好地当个凡人往往更安全。“放心，现在的话，平时我能保护自己。”

她说的是事实，但齐未眠哪儿敢真的放心。想起以往种种，他忽然笑了笑，感慨道：“该说你命大，还是运气好呢？”

杜玟音更加专注吃菜了——齐神一笑，生死难料。顺便抽了个空看了看手机消息……“卧槽！”

常今淡淡瞄了一眼她，“消息要炸了？”

“你咋知道？不过还好还好，这时间不是太久。”

“看吧，我之前就叫你不要有事没事开静音。”

杜玟音也没功夫和她斗嘴了，饭都没吃完准备走人。“哦对了，常今。”

杜玟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有个微型家长座谈会我要你帮我去一下。”

常今：“微型家长座谈会？那是什么？”

杜玟音：“是王熠，他打架了，老师非要家长去一下学校。王豁然又在出差。”

常今思索一下道：“……说白了就是犯了事儿要叫家长……你不能去吗？”

心想，好歹也算母子，尽管孩子判给了父方，可这有什么不能去的？话说她以前读书的时侯也打过架——还是小学。“哎呀我？我想去还来不及呢！”

杜玟音摆出了为难的表情，“但是我抽不出身啊！前些天齐未眠这厮一直昏迷，为了看好你俩，我连班都没去上，我从前些天就一直跟班主任说明天明天，但很不幸，下一个明天我也有事儿。”

她作为母亲，离异后几乎不能为孩子做些什么，要是真的可以，自然是高兴的。常今终于扒干净最后一口饭，“什么事儿？”

杜玟音本就很急，人在前面回自己卧室收拾东西，声音在后面传到两人耳朵里。“唉，就是……之前嘛我听到一个新闻，说北郊那边有人乱刀砍死六人。我一开始以为只是那人发疯，刚刚我那边朋友又是打电话又是发消息叫我去解决，说很可能是鬼占人身。现在这人警方还没找到，我离那边最近，要是再不去，肯定还要死人。”

常今惊道：“一次性杀六个人，不得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荣城护灵将的庇佑下，很少出这样的乱子。齐未眠从头到尾没说话，只在这时对常今说了句：“所以你最近最好是别出门。”

常今正要开口说什么。杜玟音居然能听见，连忙大声隔墙传话：“哎呀，就去个学校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她怕老师催急了会不顾家长来与否直接让他停课回家了。再且那是学校，她相信应该没什么不安全的。齐未眠却缓缓道：“学院里的霸凌、欺压、诋毁，很容易催生受害人怨气，其结果会是两种情况。一是滋生鬼怪，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太大。二是吸引邪祟。”

“吸引邪祟？”

这个常今倒是知道，突然有个与自己挂钩的词，有些在意了。至于滋生鬼怪，杜玟音与她说过。人死后不都是能化为鬼的，不留遗憾的人最后都是归于魂魄，接着转去轮回。就算不甘殒命，但若是没有修灵人的体质，几乎不可能成为野鬼流荡在人间。修灵体质，执念够深，才会化为厉鬼，取人性命。齐未眠看着她，继续说道：“没错。鬼因执念所生，会趋于与他产生共鸣的怨气。他们会被怨气吸引附身在充斥怨气的人身上，用言语迷惑此人，让他心神受损，在他犯下无法弥补的罪孽时推波助澜。以此获得快感。”

这些常今都懂，只是没听说过所谓共鸣。也不怪常今，就算杜玟音也不知道。像她一样的大多修灵人只晓得一句广为流传的话：“恶鬼趋怨，妖怪贪灵，修者汲汲皇天，堕神不甘归尘”。而齐未眠所解释的，正是“恶鬼趋怨”中的一类表现。“快感？他们为什么会获得快感？”

常今疑惑的问道。齐未眠的脸上终于有一丝动容，他倚在床头，放在胸前双臂交叠的手摸了摸下巴，“怎么说呢……生前遭遇不满，死后耿耿于怀……他们在帮受害人发泄的同时，就在把自己带入享受那种生前不曾体会过的解气。”

这是最通俗易解的说法了。杜玟音在客厅拿包，听完有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错觉。她也算在修灵这条道上走的比较远了，但从未听过这种解释。她当然没听过，这些都是齐未眠自己总结出来的。常今倒是一副恍然大悟。“所以，你还是待在家里吧。”

杜玟音刚为他树立起的伟大形象“哗啦”碎了一地，赶情齐神您这是首尾呼应了？她正要又去卧室劝导，但常今却赶在她前面。她其实真觉得屁事没有，对她来说就当平时出去买个菜，“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保证把自己法力收得死死的，两点一线，去了学校就立马回家。”

把碗筷收好去厨房了。她知道王熠的事对于杜玟音来说有多么重要。“就这样愉快地决定啦，我走咯~”杜玟音嘭的一声把自己甩出门去北郊了。不过关门的时候她都在想，不就去趟学校吗，你这妹子每天往外面跑三次也没见出啥事儿，就你瞎操心。唯齐未眠独自在房里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