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断断续续,却好像永远不会停息。这家荒岭几十里唯一的客栈,愈来愈聚集了更多的人。两个壮汉走了进来,冒着湿漉漉的雨滴,两人全身上下都沾满了雨水。一个高大一点的满脸胡子的男子唠唠了几声,哀怨着这天气。两人一进来,便拿着手里的粗刀,指着小二朗朗几句:“他妈的!快给大爷上好酒好肉!”
小二慌忙,被一个高大的粗汉用刀指着,不由踉踉跄跄准备。这两个壮汉一进来,眼睛就落在了那一家三口子的桌上,那一家三口人只是个农夫出身,见那两人把刀一横,放在了他们的桌上。一个小孩便哭出了声来,而在一旁的女妇人急忙地安抚她的孩子,生怕惹了麻烦。“大爷我就要坐这里!你们几个,快给大爷我滚开!”
一个粗汉便怒,而另一个粗汉嘴里也唠念:“他妈的!”
却听不见,仿佛这天底下,别人都欠了他们一样。见到有刀放在他们的桌上,那一家三口人便慌忙不已,不知所措,还没吃完那桌上的饭菜,急急就退开。“这个小妞长得还不错嘛!”
一个粗汉看了看,一边说一边摸着满脸的胡子,眼睛里却是放出了诡异的光芒。另一个男人也跟着挑衅:“大哥,要不把这个小妞带上山去,好做你的压寨夫人,如何?”
那一家三口子听到这一般话,慌忙地缩成了一团。那马夫一下子跪了下去:“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把身上的钱,全部都给你们,”急急淘了淘身上,把他所剩下的全部值钱的东西都全拿了出来,颤抖着放在手上,“请你们饶了我们!我们只是个种地的,身上全部的钱都给你们了,求求你们!饶了我们!”
那马夫哀声求饶。只见那两个粗汉笑嘻嘻地一把拿过了铜钱,往包袱里一塞,依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这点钱,怎么够大爷我消遣!不如把你那漂亮的妻子让出来,你就可以走了,怎么样,这样对你算不算有好处啊?”
一听到这般话,那女子就缩在了后面,害怕得快哭了。那马夫犹豫了片刻,哀声着向他们求饶:“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她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能失去她!”
跪着,马夫不知所措,慌忙不已,只见那一个粗汉走了过来,不是看向他如何跪地求饶,而是盯起那女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如饿狼一样,盯着他的羔羊。那个壮汉就要伸出了手去,轻轻挑起那畏惧的女子的下颔。然而这个客栈里许多人,却没人敢出来阻止这一切。看样子,那位漂亮的女子就要被侮辱了。雨还是不断地在下,似剪不断的细丝。再也看不下去了,馆内那一身破旧的年轻公子走出来,“你们在干嘛?专门欺负良家妇女,你们算什么英雄?”
那高大一点的壮汉瞥了瞥眼,不屑地,纠缠那名女子的手不放。年轻公子再也忍不住,上前就把那个壮汉一把挡开,那位漂亮的女子弱弱地缩在他的身后,年轻公子说话:“你们这些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如此丑事,你们不要脸吗?”
那名壮汉看了看他,心想哪里冒出来的野孩,刁蛮得不得了!不过看他一身穿得破破烂烂,可那一张掩饰不住的小白脸,却惹得那两个壮汉的好奇,一名壮汉气呼呼地,说道:“你是哪门,敢说我不要脸!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要从这里走过,就要留下买路钱。看你这小子也不怎么样,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留下值钱的东西!”
想到要出来主持正义,那年轻的公子不禁缩了缩身,他可是一点武功也不会!这样出来替别人评理,却忘了自己能不能逃脱。一旁还在喝酒,拿起酒壶慢慢地往杯子里倒,秦颜默不作声,举起了酒杯,竟自喝着他的酒。——这些江湖之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去管这些闲杂争斗,就好像在他的面前,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啊!”
突然听到一声,秦颜往那里看去,年轻的公子趴在地上,一条血迹从他的嘴边流出。“大哥,这小子不会武功耶!”
那名壮汉笑了笑说,眼里却是无比惊讶,那位被他称作大哥的壮汉转过了头,看着摊在一地的的人,不由也被震撼,然而却是笑了起来:“小子!逞什么强,自己都保不住,还有心思管别人死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
不屑一般地,那高大的壮汉却是丢出了一句:“今天真够扫兴!被那不知好歹的臭小子给搅合了,把那个臭小子给我丢了出去!”
外面的雨还是不肯罢休。要是那年轻的小子被活生生地丢到外面去,不受重伤也得摔死。身旁的壮汉不敢说出个“不”字,依照着做。客栈内,那位年轻的公子如一只小猫,被直直地丢了出去。仿佛是在梦中,但是这样的一场梦,却近乎真实。年轻的公子宛如飘逸了起来,轻轻地,比鸿毛还轻。他感觉到,他是在做梦,而且是在做一场噩梦,他多么希望快点醒来,因为,他已浑身都是伤。一个瘦小的人在众人冷漠的眼睛里划过,像平抛物体一样,直抛出去。而在空中,只有短暂的瞬间,落了下去。年轻的公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可他醒来,却又进入了真实的噩梦。——这是真的吗?在那一瞬间里,在恍惚间,他猛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不是梦,这是真的。他快要死了么?身上的重伤已经使得他头昏目眩。的确,其实,他什么武功都不会,还这样硬要逞强。他心里感到了绝望,他快要死了。屋外的雨还在密密麻麻地下,他的头碰到了雨滴,全身已落出屋外。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伸在他的腰间,扶住了他。那是一双强劲有力却是无比柔和的手。年轻公子愕然张目,眼眸里,那是一张熟悉而英俊的脸。屋内外顿然一片花香而来,如雨丝一样热烈。那花的香味,是秋季里,菊花的残落。就在那一瞬间,两个人身轻如燕般在空中稳稳一跃。而年轻的公子心底却并不高兴,心里埋怨,“臭小子!知道现在才来救我!”
但是,年轻公子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幅画面——那一日,在洛阳城的朱雀大街上,也是这样,一双一样的手扶住了他的腰,在空中轻轻地,就像做梦一样,而梦中,似乎就在昨天。猛一察觉,自己怀抱里的人,有些奇怪,竟然竟然是类似的经历。秦颜看着怀里的人,那一瞬间,他的眼里发生了变化。仿佛天地就要旋转,诧异地,秦颜一脸的不可思议。那张脸那张脸竟然是那样过目不忘。低下头去认真看起年轻公子的眼神,秦颜如同才刚刚醒过来的样子,瞪目结舌:“古怪?怎么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