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罪的就是尚宫局。皇帝膝下本就公主不多,自然是当作珍宝一样呵护的。这公主更是皇帝年逾四十所得,不过才两岁多,身体就娇弱得不行,生怕养不大,皇帝便三令五申的让宫里面人好加照料着。今日此事一出,更是让皇帝心下大为光火,尚宫局递了消息过来,皇帝便气急。一旁侍女担忧他因为此事急火攻心,又病倒了,止不住的在一旁规劝着。“陛下切莫因为此事气恼,这么多太医跟奴才伺候着呢,小公主福泽深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太医?”
听到这,让皇帝愈发气恼,接着便冷然怒斥,“这么多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照顾不好,若是治不好,朕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大家战战兢兢,似是有些意料未及,见着皇帝如此勃然动怒,似乎还是第一次。皇帝平下心绪,只在一旁浅然问着,“小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突发咳疾?”
“据说……据说……”一边的内侍有些惊慌,看起来似乎有些侧然,见着他这模样,让皇帝有些着急,“据说什么事情?你赶紧跟朕说啊……”“太医说,小公主的身子一向调养得好好的,之所以会突发咳疾,想来是……想来是因为外物所导致。”
“外物所导致?这是为何?”
“只说是柳絮导致的。”
“砰”的一声,皇帝怒目而视,“现下这是跟谁打马虎眼呢,又不是开春,怎么会有柳絮。眼瞧着都已经是入了伏的夏季了,还跟朕来打这马虎眼呢?”
话音刚落,自然是惹得一旁的人无言以对,一个毫无经历的小内侍却和盘托出太医说出来的话,“太医说,可能是棉衣当中的絮叶也说不定,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棉衣当中的絮叶?”
皇帝听完,立马仔细回味了良久,语意之间也颇为踌躇,“为何会如此?此刻是夏季,又会有何人身着棉衣,这不是闹笑话吗不是!”
“难不成……”他微微定下心来,却只觉得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冷冷蹙眉之后,便扬声道:“给我查!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查个一清二楚,事情原委究竟是怎么样,这人大夏天,入伏的天气还一袭棉衣,想来是存了不好的心思,想来谋害朕的沛思公主!”
皇帝这手敕一颁布,便在整个宫里面惹起了惊天巨浪,满宫里头都开始在搜查着有关于这夏日当中拿出冬袄之人。皇帝更是下令,凡是端午过后,从宫中领了有棉絮冬衣和带着那玩意在宫中走过的,都要好好调查调查。“大家伙都抓紧了啊,陛下下了命令。须得把这几日里头,事关此事的人全部查清楚!”
宣旨的太监言语尖利,大家伙却也能够听得出,他话语当中的深然,更是从侧面能够知道,皇帝对于此事的重视程度。毕竟是皇帝金枝玉叶的公主,谁害了她,还能够脱身了去?李庆秋从外头知晓了这消息,心中更是慌张,不由分说,快步便回了皇子所。焦灼万分的模样,还让夏锦娴以为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居然显得这般焦急?”
“姐姐,陛下在抓端午之后,便在尚宫局拨了冬衣,还有带着那东西招摇过市的人!”
她一直都呆在皇子所,想来瞬间还是不明白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惘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冬衣又怎么了?”
“哎呀,我……”李庆秋一时急得不行,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觉得颇多言语如鲠在喉,自己不知从哪提起。她只求着简明扼要的说完,却没承想,越说越慌乱,“就是,就是小公主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得了咳疾,宫里头调查的人说,是因为有人用冬衣里头的棉絮谋害的缘故。”
夏锦娴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顿时便心急如焚,万万没料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日,自己还想着,为何太后好端端的会给自己送这上好的蜀锦绸缎,冬衣更是缝制得如此精美。如此一看,太后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是,她这么做的缘故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想着害自己?不会,如果她想着要害自己的话,定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自己的生死在她的眼中,不过是况如蝼蚁罢了,甚至可以说是随时随地捏死的境况。“姐姐,事情到眼下这个地步。你可得仔细想一想,千万可不能够再疏忽下去了,毕竟……你的性命重要,可万万不能够任由太后拿捏。”
是否,太后就是存着让自己死的目的。不!不会,她悄然的想了想,却也有些觉得不太对劲。但是,若不是出于这个目的,那她又为何……她仔细的思索,不由得眼眸微微都晕染上一丝别样的光亮,难不成……她是出于想要自己去求她的目的?“姐姐,你快说句话啊。”
瞧着四下无人,李庆秋也急了起来,夏锦娴只微微蹙眉问道:“太后是否在寿康宫。”
李庆秋带着早已知晓的消息,最终才道:“原便是就一直在的,姐姐,若是能够去求太后一次,也是未尝不可的事情。”
听完庆秋说的这话,她顿时冷然一笑。太后这个老狐狸,她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一定是早早就在心中权衡好了利弊,所以才会用这个作为要挟的目的。如若不然,定然还不会如此呢。旋即而来的,是夏锦娴冷然勾嘴一笑,一旁庆秋本是过来通风报信的。那几日在皇子所里头,也还是有几个人瞧见了她拿着蜀锦缎子前来,不然庆秋也不会如此急不可耐的跑到这儿来,告知她这个消息。外头的光影昏黄,让惹人觉得惨淡万分,夏季的傍晚惹得人觉得格外的绵长一些。她身影斜立,最后似是轻声冷叹一句,“走吧,咱们去寿康宫里头,瞧瞧太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咱们现下要求人,总还得弯腰去求才是,如若不然,谁也救不了咱们了。”
夏锦娴略略一句,便一个人只身前往寿康宫了。太后此刻正在寿康宫抽着水烟,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紧接着,听到金嬷嬷快步入殿,轻轻的脚步声落入了她的耳中,却也不过是让她轻轻一笑。这时候,他便知立马快步上前悄然道:“太后娘娘,夏姑娘过来了。”
“哦,是吗?眼下是要过来和哀家理论理论了吗?这事儿,倒也新奇啊。”
她笑得,仿佛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智者,不言其他,只是一副温和肃穆的样子罢了。看着他这副模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景象,仿佛万事都捏在自己的手中一般,倒也让人瞧见了,心下不由忐忑。金嬷嬷立马就带着夏锦娴,赶紧快步入了寿康宫的大殿。太后早已让人点燃了宫中的灯火,殿内明亮如白昼,明晃晃的让人进去都移不开眼睛。夏锦娴只看着这周围,顿时也就觉得有些讶异,又冷眼瞧着座上的太后,微微俯身道:“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快请起吧。”
太后颔首,让人仿佛只要一见面,都会陷入这无穷无尽的客套当中去。只不过,却也乐此不疲,一贯的见招拆招的把戏,也让人并不多加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