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沉不住气了。”

一个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张潇晗大骇，这不是那个魂飞魄散的老者的声音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没有想到万年之后，你我还能在这里相遇，呵呵，你也终究没有飞升。”

声音的出处是那个光点，那个被镇压在通天大阵下老者的光点，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怎么不出声，是没有想到还会见到我吧，你以为我早就魂飞魄散，或是永久被压在通天大阵里了吧？”

光点动了一下，前进了一点。

这是什么情况？张潇晗拼命想思索，可是老者每说出一个字，她的头就剧烈疼痛一下，她不想听老者的话，可是这个声音就在她的大脑里，听与不听，完全不是她能决定的。

“你又傻了，”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声音同样苍老，却带着温柔：“我比你早进入到这里，怎么不知道你进来了呢？我早就知道你进来了，你元气大伤，必须休息，缓慢恢复，所以我一直没有出声，只盼着你快些恢复。”

什么情况？都是男人的声音，怎么听着如此别扭。

“你又在骗我！”

老者的声音带着愤怒：“我在通天大阵里万余年，将你我相识后所有的事情翻来覆去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你还来骗我，我不会上当了！”

“你怎么不知道我也在想？我也在时时刻刻想着你我相识后的一幕幕，我一直在想，当初我若是与你明言，你会怎么做？”

那个男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对着暴怒的对方：“我一直想亲口问问你，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张潇晗觉得自己精神错乱了，出现了幻听，明明是男人的声音，对方也是男人，怎么会用这般语气说出这般的话来。

没有回答。

声音静下来的时候，张潇晗觉得头痛的轻了，也能思考了，后一个声音明明就是那个将老者骗入通天大阵的人的声音。

她觉得滑稽极了，这后一个人怎么能这般理直气壮说着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你还是会答应我的，是不是？你从来都是这样让着我的，只要我说的，我要的，你全都会答应的。”

张潇晗若是能看到对方，都能想象得到对方的表情，可是大男人，还是修仙的男人，还是那个那个修为那么高的人，这种话怎么吐得出口？

“不，”老者终于反驳了：“那是以前，如今，我不会让你如愿了。”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娃痴傻掉吗？”

温柔的男人忽然轻笑了一下：“我若是要夺舍，还会等到现在吗？我住在这里三年了吧，三年了，我有多少机会啊。”

三年，这个东西竟然住在这里三年！头痛，头真的很痛，这两个东西为什么要在她的大脑里说话，为什么要霸占了她的地盘？

“唉，万年前我凝神失败，肉身承受不住劫雷毁了，元神本该被劫雷击打溃散，可是天可怜见，元神却从劫雷中接引了一丝仙气，正是这丝仙气才让我的元神保留下来，万年来，我孤独地游荡在主峰内，被困在主峰内，直到遇见了这个女娃，这世界上还真有可以在那种氤氲灵气中修炼的人。”

那男人的声音更温柔了：“我这一生，第一个机缘就是遇到了你，没有你，我不会知道什么是修仙的，而第二个机缘就是遇到了这个女娃，是这个女娃将我从那座飘了万年的山峰上带下来，让我心底有了期盼，你说，我会害了这个女娃吗？”

会的，会的，太会了，张潇晗即便头痛得恨不得满地打滚，可还是听明白这人的话，真是无耻到极致了，他将他第一个机缘毫不犹豫困在通天大阵里万余年，又怎么会放过自己这第二个机缘。

“这个女娃收留了我，现在她神识几乎要崩溃，若是她神识崩溃了，我又能寄居在哪里，我不过是想用我的仙气给她稳固一下。”

“你还是在骗我，你若是早能夺舍，一定会夺了这个女娃的躯壳，只是你的元神在天地间飘荡了万余年，早就虚弱不堪了，若非那一丝仙气，怕已经灰飞烟灭了。”

老者根本不相信那人的话：“你寄居在女娃的识海里，一点不敢修炼，只靠女娃的修炼温养你的元神，怕的是这女娃若是神识未曾受伤，灭了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着冷笑一声：“你见这女娃的神识弱了，才准备冒险了，女娃的神识虽然弱了，也不至于痴傻掉。”

“你变了，你竟然不相信我了，”这个温柔的男声里充满了痛苦：“为了这个女娃，你不相信我了。”

“我若是还相信你，也白白被禁锢了万年之久了。”

老者冷笑道。

“原来你在恨我……”

张潇晗听到这里，虽然头疼得人都要浑浑噩噩的了，可也明白了，这两个说话的东西，一个是被禁锢在通天大阵内万余年的老者，另一个就是骗了他的始作俑者，而这后一个声音她也听出来了，就是两次出现在她耳边的叹息的主人。

竟然跑到了她的识海里躲起来，还靠着她的修炼温养他的元神，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脑海里沉寂了一下，张潇晗的头痛也轻微了一些，她焦急地望着自己黯淡弱小的神识，当务之急是让这两个东西出去，尤其是那个暗色的光点，他万年前就能将……这个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关系的人禁锢在通天大阵里，对自己又怎么会留情？

“恨你？不，我早就不恨你了，我也一直在想，你若是对我明言，我会不会心甘情愿地走进那个大阵中。”

老者苍老的声音里带着辛酸。

傻啊，修炼得傻了吗？这是仇人了，害了你一声的仇人啊，你还不敢进上去将他灭了，还在这里和他唧唧歪歪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另一个声音更加温柔了，温柔得让张潇晗有一种要吐的感觉，“你放心，我不会夺了这个女娃的躯壳，你也在这里，我们分手了万年，好容易相聚，你我都住在这里恢复元神，女娃知道我们救了她，不会伤害我们的。”

“你还在欺骗我，”老者冷笑道：“虽是女娃，这么好的资质，后天改造过的身体，修炼事半功倍，虽然是女身，可飞升之时完全可以重新脱胎换骨，你原本没有夺舍，不过是因为这女娃心智坚韧，尤其是她也是夺舍之人，必然比你多出夺舍经验，你现在看她神识受损，元魂大伤，才铤而走险，我说的是不是？”

“唉，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不信呢，你宁愿看着这女娃痛苦吗？”

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可话音才落，暗色的光点就是一动，竟然向张潇晗的神识扑过去。

张潇晗大惊，本能的，她就知道自己的神识不会是那个暗色光点的对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产生思维的区域竟然游离在神识之外，怎么帮得了自己？

不，不能让那个东西碰到自己的神识！

张潇晗根本不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她根本不知道她思维的本体是什么，她也无暇顾及这些，她只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个暗色的光球接近她的神识。

扑过去，拦住它，她的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念头。

“轰！”

她觉得她撞到了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到的，但是她看到了，她拦住了那个暗色的光点，那个暗色的光点就在她的面前。

“元神！”

温柔的声音转为失声的惊叫：“不，她才结丹初期，怎么会有元神？”

元神？自己的这个状态是元神吗？一闪念间，张潇晗就把这句话抛到脑后，不管自己是什么，这个身体现在是自己的，谁也别想夺走。

她恶狠狠地向暗色光点扑过去，想象之中，她伸手抱住那个光点，真的抱住了吧，她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刻，她什么都记不得了，连头痛都仿佛离她远去了，心底就是一个念头，拦住它，这里是她的天下。

“救我，救我——”

太吵了， 吵得她头都要炸了，张潇晗使劲了力气大喊着：“闭嘴！”

忽然之间，她的面前什么也没有了，那个暗色的光点不见了，惊恐的声音也消失了，神智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好像有什么变化。

张潇晗茫然地定住了，识海里，只有自己微弱的神识和那个明亮的光点。

暗色的光点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他哪里去了？”

张潇晗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声音直接出现在脑海里。

沉默了一会：“消失了，在天地间消失了，再也不会存在了。”

张潇晗长长呼了一口气，可随即就紧张起来，这个光点，老者的光点，他会不会害了自己？

头继续疼痛着，但是并非先前那般无法忍受。

老者的声音跟着传来：“结丹期就诞生出元神，女娃，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张潇晗犹豫着，没有回答老者的问题：“前辈，您说的元神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