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听见。第一次听见时，他只觉得好笑。但没想到，第二次听见时，这句话，竟然就变成了他人生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死了。在徐伯一指点在他眉心上的时候，李道然就知道他死定了。但哪怕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也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因为徐伯的速度，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快了，连用思维跟上去都很困难。山海境？不，根本不是山海境，要比那强得多，到达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层次。随着‘噗通’一声，李道然的尸体倒在了地上。“唉……”徐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收回了手，周身的气息，仿佛一瞬间，又衰老了许多，叹息声还未落下之时，徐伯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两边的发髻又染上了几缕白丝。很显然，这次的动手，对徐伯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似乎消耗了他的生命力，使他变得更加衰老了。“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徐伯摇头苦笑，拿起扫把，继续扫地，身影显得孤寂而落寞。……当楚云跟着玉灵真人回到元河宗时，宗门外的四宗乱战，已经基本结束，进入了收尾的阶段。这场战争，结果自然是以三大宗门联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魔心宗武者被埋伏一手，被打的是猝不及防，落花流水，宗门高层被斩落了八成以上，剩下的那一两成，也是重伤逃走，如今正在被联军搜捕追击。白云真人和玉灵真人见到这一幕，才终于是松了口气，控制着青鸟，降落在了明照峰的正阳广场之上。上元真人正在与玉衡宗、凌元峰的宗主交谈，此番三宗联军，为了清缴魔心宗，这两大宗门也是精锐尽出，因为他们都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是让魔心宗吞并了元河宗，壮大实力，那剩下的两大宗门可就危险了。“回来了？”

上元真人扭头看见了玉灵真人，便开口问道：“妖兽试炼那边情况如何，李元风有没有闹出什么事端来？”

“李元风联手了魔心宗长老丁辰，潜入了正神宗遗迹之内，意图要夺取正神宗遗迹内的地脉之力，不过此刻都已尽数伏诛。”

玉灵真人回答道。话音落下，玉衡宗的宗主归墟真人眉毛一挑，意外地看着玉灵真人，道：“不错嘛，连丁辰老怪都栽在你的手中了，是你一人出手，还是有其他长老从旁协助？”

显然，丁辰毒蝎长老的名头，在灵海域内是十分响亮的，连玉衡宗的宗主，对其也是十分的重视。“不是我。”

玉灵真人摇了摇头，看向了楚云，道：“是他坑杀了丁辰和所有魔宗武者。”

话音落下，在场的三位宗主，都不禁纷纷一怔，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心想这怎么可能？一个弟子辈的少年，无论心智还是实力，如何能与丁辰那般的毒蝎相提并论？楚云摸了摸鼻子，见众人都在盯着他看，便不禁干咳两声，道：“我也只是取巧罢了，趁丁辰他们进入地宫，并撬动了地脉之力，才用轻微的爆炸引起了山崩，将丁辰等人埋葬在了一座山峰之下。”

这话说的简单，但在场的三位宗主，都是经验丰富之人，又岂能不知道，这简单的描述下，蕴藏着怎样的机敏和风险。“可造之材。”

归墟真人深深地看了楚云一眼，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上元真人一看归墟真人这表情，顿时便上前了一步，挡在了楚云的面前，招呼着两位宗主，道：“两位师兄，这是我元河宗的大弟子，你们还是不要动歪心思了，走吧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忙呢……”说着，上元真人便拉着两位宗主离开了。临走之前，上元真人顿了一下，又转过头来，看向了楚云，道：“另外，还有件事要与你说，这些天不要自己独处，尽量跟在玉灵真人身边。”

“为什么？”

楚云有些疑惑。上元真人叹息了一声，道：“我们伏击之时出了岔子，让李道然给逃了，如今他正蛰伏在元河宗的宗门之内，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现在所有人都有危险。”

“这……”楚云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了极其纠结的表情。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坏消息，以他和李道然之间的恩怨，李道然肯定不会放过他，在明面上倒还好说，如今李道然躲进了暗处，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随时会钻出来咬他一口，这也太可怕了吧？都说千日抓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还让不让人安生过日子了？简直恶心人。但，就在这时，一个弟子却忽然飞奔着跑过来。“宗主，出大事了！”

“什么事！”

上元真人眉头一皱，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那弟子深吸一口气，连忙说道：“有人在藏书阁外的树林里，发现了大长老李道然的尸体！”

“……尸体？”

上元真人一怔，扭过头来，和玉灵真人对视了一眼，纷纷飞身而起，直朝着藏书阁去了。而楚云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也是十分震惊，但随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关键词，那就是藏书阁。“李道然死在了藏书阁？那会不会，与徐伯有关？”

楚云心中猜想道。随即，他也立刻迈动步伐，朝着藏书阁外树林的方向赶去，这种时候，他肯定要先确认李道然已死再做别的打算。当楚云赶到的时候，上元真人和玉灵真人，以及一些其他闻讯赶来的峰主们，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围观着中间的那一具尸体。毫无疑问，那就是李道然，无论身形样貌，还是各种特征，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不存在伪装易容假死的可能性。“还真死了……”玉灵真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毕竟是认识了几十年的人，之前二人关系，虽然说不上多么亲近，但也绝对没有交恶过，这会儿知道他投靠了魔心宗，对他的死虽然不可能惋惜，但心里也绝对不平静。“是谁做的？”

上元真人眉头紧皱着，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个最让人在意的问题。以李道然的实力，谁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杀死他？不可能是元河宗自己的人，也不可能是赶来支援的玉衡宗或者凌元宗的人，那么，到底是谁干的？“致命伤只有一处，在他的眉心，杀人者所用的是一种指法，看这痕迹，很像是你们元河宗的灵品武技洞天一指嘛……”归墟真人检查了一下李道然身上的伤势，很快就判断出了李道然的死因，然后扭头看着上元真人，说道：“没想到，你们元河宗是如此的藏龙卧虎，还有人能以这样的姿态，将李道然直接碾压杀死，这种实力，莫不是前任宗主还活着？亦或者，是你们某位云游出去的前辈归来了？”

他的这一番猜测，都在往元河宗上一辈的强者上面靠。因为，从这死因上来看，杀人者的实力，绝对是要碾压李道然一个层级的，他们同辈之中，不会有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是前任宗主，我可是亲眼看着他老人家仙逝的……”上元真人摇摇头，随后仔细一想，心中微动：“莫非，是那位小师叔归来了？”

“小师叔？”

玉灵真人也想到了什么，道：“你是指，那位从灵指山上领悟了天品指法的宋道天小师叔？”

“除了他还有谁呢，而且杀死了李道然的，同样也是指法，宋师叔以指法闻名天下，最有可能的人，应当就是他了。”

上元真人说道，随后又陷入疑虑，道：“只是，小师叔云游多年，若是归来，为何却不露面呢？”

众人心中困惑不解。只有一人，在确定了李道然已死后，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树林，直朝着藏书阁去了。此刻，藏书阁内，院落里整洁干净，没有一片落叶，显然已经被打扫过了。楚云的目光四处一扫，也没在院子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他便直接朝着徐伯的小屋走了过去。还未走进，楚云便在门外，听到了一声声咳嗽。“徐伯，您没事吧？”

楚云推门走了进去，便看见，徐伯正在制作茶叶，与楚云几天前离开时不同，此刻的徐伯，看起来要衰老很多。徐伯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没事之类的话，只是叹息了一声，淡淡道：“我寿元所剩无几，大限将至了。”

“……”楚云心中顿时一沉，脸色复杂难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楚云并没有见过他名义上的师尊徐劲松，对他而言，反而是这位寂寂无名的扫地老头，更像是真正的师父，如今，听到徐伯说出自己寿元不多的话时，楚云只感觉心中一阵绞痛。“呵呵。”

徐伯看着楚云的表情，似是有些欣慰的笑了笑，随后他轻叹一声，道：“许多年前，我流落灵海域之时，身上便带着致命的创伤，生命本源有损，本来就活不长，这些年在元河宗内扫地看书，修生养息，这才苟活了七十余年，如今大限将至，倒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或者说，这一天早就该来了。”

说着，徐伯将手中的茶叶放回篓子里，看着楚云，道：“不过，能在临死之前，遇到你这么个让人满意的小家伙，能把我创造的无极功发扬光大，倒也不算一个太坏的结局，起码，我是满意的。”

楚云闻言，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上前握住了徐伯的手，道：“天下之大，定然会有延寿的宝物，既然你生命本源有损，只要找到对应的宝物，把本源补回来就行了，您又何必轻言生死！”

“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儿，但可惜，我老啦……”徐伯苦笑一声，摇摇头道：“且不说，那延寿之宝何等难寻，即便是有，我也无力寻找了，以我残存的根基，此番动手与那李道然一战，便已经快要耗尽了我的生命，如何能再动干戈？安然赴死，也是必经之事，不必强求。”

“……”楚云没说话。因为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系统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