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躺在楼顶的摇椅上,抱着酒坛喝着藏木酒,她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月亮和星星,原来仙岛在凡界看上去是这样。如今徒弟也有了,这种日子以后可以天天过,她心里乐开了花。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她身边走过,将一个碟子轻放在桌子上,“这是花生,下酒的。”
接连几日都是这样度过的,阿九和苍乔白天找草药,看书,苍乔做炊米,一起吃饭,夜晚便在楼顶喝酒,苍乔总会给她拿些吃食,大多数时候是她在说,她说,她是云,讲她的生活,讲仙岛的样子,讲她的师傅,讲如何才能飞升,他总是听,有时会问几句。“徒弟,你怎么总穿着黑色的衣裳?”
阿九晃悠着摇椅,有些微醺。阿九想,第一次在镜中见他,他便是一袭黑衣,衣摆被术法产生的气流吹起,在空中摇曳。后来他醒了之后换的还是黑色的衣裳。“黑乎乎的,活像我上次渡的的黑熊妖,那黑熊妖连爪心都是黑的,冲着我的脸就一爪子拍下来,你师父我差点毁容。”
阿九回想起还是生气,真想抓它回来泡熊掌酒,只可惜上仙不能杀已渡化的生灵。苍乔喝了一口酒,原本话不多的他,突然想说说自己的故事。他起身站在栏杆旁。“我自幼在仙道观长大,新道士每月初需擂台斗法互戕,直至束发之年,存活者便可驻凡界一隅,领道官职位和俸禄。故自入观起我的身体各处总有伤口,伤口有时挣开便会流血,浸染衣裳,换起来麻烦,我便不再穿除黑色外的衣裳了。”
阿九也抱着酒坛起身站在他身旁,认真的听。“我是孤儿,被老乞丐捡来抚养,三岁当街乞讨时被一修仙道士看中,便入仙道观修行,本想做个道士至少衣食无忧。传闻仙道馆是护凡界安稳的大义之地。后来我才知这道士竟是术长,而那仙道观也并不是什么清修之地。”
原来徒弟的身世如此可怜,阿九想起他前几日晕倒前支撑的样子,看到她戒备的样子,难怪他的性格如此隐忍成熟,她有些心疼这小徒弟。“徒弟,那你以后不要再穿黑色了,有师父在,断不会再让你受伤。”
仙子一言驷马难追,阿九转过头,微笑着,坚定的看着他。“好。”
苍乔看着阿九笑了,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阿九一愣神,“徒弟,揉脑袋是凡人表示感谢的方式吗?”
“是我表示感谢的方式。”
原来如此,阿九默默的把心里的凡人笔录加上一行,表示感谢要揉对方的脑袋。“那你后来便一直驻在藏木林吗?”
“我在此处做道官已有三载,藏木林是凡界至阴处,经常有妖在此修行,时而祸乱林旁四城。”
“那一定是最厉害的人才能在此处驻守对吗?就如同我们仙界越强的仙管越复杂的事?”
“也可以这么理解。”
阿九心里乐开了花,找了一个凡界最强的人做徒弟,她愈发觉得幸好自己下手稳准狠。“近日圣上却下令妖物修为需封存向其进献,那日我遇那鹿妖,我看它修为深厚,准备取了那鹿妖的修为借引进京,正降服之际,它化鹿形逃走,我便追它进了藏木林,奈何它化身藏木,我不甚中了它的计谋,后来便遇到了你。”
原来如此。阿九觉得他与徒弟的距离近了好多,她想起与她与她的师傅卿袅相处的样子,也是这般信任与放松。她想,也许她可以成为很好的师傅,也许可以一起做梦仙,一起游历,也许不用非要丢下他做散仙。“明日带你去闹市看看,许你觉得有趣。”
她说她在仙岛一万年日子很无聊,他便想带她看看凡界万象。“真的吗!”
阿九看着苍乔,咯咯的笑着。阿九视线看向苍乔的脖颈,那血窟窿,虽然血已经凝固,但还是骇人的很。阿九把酒坛子放在地上,从身上摸出一块绢帕,面对苍乔,伸手从苍乔的后颈往前缠绕,系在他的脖颈处,一边系一边说,“明日去闹市吗,别吓到凡人,我听说凡人胆子很小,这样应该就好了。”
阿九拍拍手,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却不动。“怎么了?”
苍乔疑惑。“揉我的头呀,你不感谢我吗?”
阿九瞪着眼睛,我可是在帮你照顾你同族的感受诶。苍乔失笑地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翌日,二人说说笑笑,不一会便到了藏木城闹市区。街市上形形色色的摊位,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各色吃食的、有卖珠宝钗环的。阿九从未见过凡界集市,眼睛瞪的像兔子,开心的不得了,蹦蹦跳跳的,跑的比她做云的时候飘的还快。“这是什么?”
阿九指着一个枯草做的柱子上面插着的红色串串问。“糖葫芦,吃的。”
说着,苍乔便买了一串给她。“凡界买东西要这用银钱,就是这个。”
他一边把糖葫芦递给阿九一边把铜钱给小贩。阿九哪里听的进去那么多,刚拿到手里就添了一口,她睁大眼睛看着苍乔“好甜!”
紧接着放进嘴里费力的咬了一口,眉头转为紧皱,“好酸,这个不好吃。”
她把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塞到苍乔手里,“徒弟你受伤多日没吃啥东西,应该补补,这个给你吃。”
说完她又跑了,苍乔便一手拿着糖葫芦,一边追在她身后付钱。不知不觉的,苍乔好像对阿九有了无限的耐心。二人又去裁缝店购置了成衣,阿九给苍乔选了一袭棕褐色的袍子,阿九很满意,这样一来徒弟不像黑熊了。阿九也换上了人间的衣服。阿九穿着人间的衣服转着圈,红白底的衣服,上面有各色的绣花,她很喜欢,仙界的衣服从来都没有什么绣花。此时他们坐在酒楼里用饭,苍乔不断的给阿九夹菜,“这是糯米甜藕,这是烧鸡,这是蜂蜜酒。”
虽然阿九无需吃东西,但她依旧无法抗拒这人间的美味,她喝了桃花酒几千年,喝了藏木酒几天,这蜂蜜酒比前两种酒香多了。她深深的觉得做凡人好幸福。苍乔看着如此阿九开心的样子,心情也奇怪的好。自记事起,他身旁从未如此热闹,不,从未有过如此温馨的热闹,她就像暖阳,撞了他如冬日般寒冷的内心一个满怀。他透过窗,看见卖糖人的摊子。桌上的糯米甜藕被阿九差不多吃光了,阿九许是爱吃甜食。“我出去一下,在这等我。”
“吼!”
阿九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含糊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