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师们震惊错愕的目光之中,塔姆甩着大舌头、迈着小短腿,以一个与其圆润体型极不相符的惊人速度,笑嘻嘻地踏步飞掠过来。 青夏大师只觉一股恐怖气息扑面而来,便双手握拳释放魔力,神情凝重地挡在了众人身前。 可塔姆只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好吃,让开!”
它也没有使用什么高深莫测的武技、魔法,只是用最原始野蛮的方式,俯下身子,用它那光滑锃亮的大圆脑袋,一头撞了上去。 这一撞,竟硬顶着青夏大师那凝聚着强大魔力的铁拳,让他顷刻间化作一颗失控的出膛炮弹,失控地撞飞出上百米不止。 “什么?!”
拉维等人纷纷色变。 眼见着那张血盆大口已经在刹那间逼至近前,近到他们都能看清那双黄色魔瞳中的倒影,他们也不得不在第一时间爆发出最大力量。 六位大师齐心协力,释放出一道凝实无比的魔法护盾。 而塔姆一头在上面撞出丝丝裂纹,却终究没能击破防御,反而因为身体太过圆润Q弹,被这道“透明墙壁”噗叽一下反弹了回去。 “呼...”拉维大师刚想松一口气。 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下一个瞬间: 被弹飞出去的塔姆尚未落在地面,他身下的地面便凭空化作了一片水潭。塔姆重重落入水潭,却又在同一时间,从大师们身后无人的土地上钻了出来、 紧接着不待大师们做出反应,塔姆那条宽厚巨舌,便如金箍棒一般变大、变长,迅速膨胀至十数米之巨... “巨舌鞭笞!”
巨舌当头落下,激起凛冽气浪。 六位大师倾力构造的魔法壁障,在顷刻间化作漫天星星点点的魔力碎片。而这六位大师也被击破护盾后去势未减的巨舌,无情地拍入地面。 “小心!”
大师们立刻从地面的舌形凹坑中挣扎爬起,狼狈地向外侧翻滚,堪堪躲开了塔姆再度落下的巨舌。 他们的面色都变得极为凝重,也都意识到了这头怪物的恐怖之处。 而大师们不知道的是,这还只是塔姆因为担心引起艾欧尼亚之魂的制裁,而刻意收敛了力量的结果。 他们还认为,面对塔姆,自己或许还有胜算。 所以大师们很快在慌乱中恢复过来,又齐心协力地聚在一起,试图抗击塔姆的猛烈攻势。 “不错。”
塔姆抖了抖他的鲶鱼胡须:“生命在于运动,这样更有风味。”
再然后,他便如猫戏老鼠一般,投入地与这六位大师缠斗起来。 而这一边,塔姆已经和大师们已经打得热火朝天。 另一边,苦说大师与那些兄弟会的高手们,却与慎、劫、凯南等人尴尬相望,迟迟没有动手。 没办法... 苦说大师面对的是他的儿子、同门、弟子。 慎、劫、凯南、梅目、阿卡丽等人面对则是,他们的父亲、师父、掌门。 “父亲。”
慎问道:“为什么?您教导我们恪守传统、维护均衡,为何自己又背叛均衡?”
“...”苦说大师沉默良久,神色却悄然从一开始的尴尬,渐渐变作坚定。 “我没有背叛均衡。”
他说起自己之前的理论:“我只是在用正确的方式守护均衡。”
“我教导你们恪守传统,是因为精神领域还需要均衡教派的守护;我选择纳沃利兄弟会,是因为物质领域需要兄弟会带来的全新秩序。”
“时代已经变了,我也只是顺势而为。你明白吗?我的孩子。”
苦说大师越说越情绪狂热,甚至反过来对慎等人说: “慎、梅目、凯南,我本来是怕你们不愿接受,才不告诉你们真相。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本意,那正好...” “回到我身边吧,大家——让均衡教派也加入纳沃利兄弟会,帮助我让艾欧尼亚重归均衡!”
苦说大师竟在阵前发出邀请,试图重新做回那个暮光之眼,让慎、凯南、梅目等人拜服的掌门大师。 可是... 慎只是沉默以对。 凯南也不客气地回答:“这不是暮光之眼的职责。你越界了,苦说。”
“苦说。”
现任暗影之拳,梅目大师更是冷冷地看向他:“我丈夫,你的师弟,死了。死在两年前,你掀起的那场闹剧里。”
“我的入室弟子,残废了。因为你的部下,纳沃利兄弟会来村里抓壮丁,扰动了均衡。”
苦说大师脸色微变,似乎有所挣扎。 最终,随着黑雾暗暗浮现瞳孔,他竟神情冷漠地回答:“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梅目。”
这一派冷漠无情、鬼气森森的模样,让均衡教众们都为之感到畏惧而又陌生。 “师父!”
这时,劫叹息道:“请你清醒点吧。”
“影流之术是把双刃剑,当你凝视暗影的时候,暗影也在凝视着你。”
“以前的苦说大师从不屑于染指俗世的权力,而现在的苦说大师...唉,师父,你恐怕已经被暗影之力给控制了。”
“胡说八道!”
这话似乎刺到了苦说大师的痛点。 “逆徒,你是想说我疯了,是为了当国王才做这些事的?不!”
苦说大师眼中黑雾翻腾,透出阵阵杀气:“我没疯,我清醒的很!”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艾欧尼亚,守护均衡——” “权力只是我保护均衡的工具,我对权力从来就没有兴趣!”
“是吗?”
易大师笑着打断了苦说。 他质问道:“苦说大师,既然您如此高尚,专门利人毫不利己,那为何不与我们领风者合作,让艾欧尼亚人人平等,使耕者有其田呢?”
实现目标需要力量保障,而力量又掌握在大师手里。 所以必须优先牺牲贱民,优先团结大师。 这是苦说那套理论的逻辑。 这套逻辑说起来没有人性,却偏偏符合客观现实。 如果没有领风者的话,超凡世界的社会秩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可现在,领风者来了: “力量不仅仅掌握在大师手里,更掌握在我们领风者手里。”
“你也看到了——”易指了指身边的一众高手:“我们这边的人,不比你的少。”
“更别说,我们的身后还站着迦娜女神。超凡者视凡人如蝼蚁,那在迦娜女神面前,超凡者又何尝不是蝼蚁呢?”
易大师用苦说的逻辑,反过来问他。 实现目标需要力量保障,而力量又掌握在女神手里。 现在女神要保护绝大多数的贱民,牺牲少部分既得利益的大师,那... 平时张口均衡闭口牺牲的大师们,现在是不是都该坦然一点接受命运,为均衡而牺牲呢? “您不是说,您对权位没有兴趣么?”
易大师连连质问:“那您为什么不放弃这些身外之物,和我们领风者联手实现均衡呢?”
“现在兄弟会的领袖,反抗军的领袖,还有我们领风者,都在这里。只要您点头答应合作,我们三家在女神庇佑下一起努力,不是能更快地给艾欧尼亚带来和平么?”
“闭嘴!”
苦说大师身周暗影涌动,就连脸颊都被染得阴沉如同恶魔:“我、我才不会跟你们这群疯子合作...力量掌握在强者手中,怎么可以牺牲强者而供养弱者?”
“损不足而奉有余,这才是大道!”
“你们以为自己有个女神护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苦说大师歇斯底里地怒吼,全然没了一点宗师风度。 “果然。”
易大师轻轻一叹:“塔姆先生说你‘好吃’。他没看错。”
如果苦说大师真的毫不在意权位和利益,只是为了信念之争而选择与领风者为敌,那他就会像青夏大师一样,在塔姆那里得到一个“难吃”的差评。 可现在的苦说大师,塔姆见了都要馋哭。 “慎?”
易大师试探着看向慎。 慎深吸口气,回想起父亲刚刚那番走火入魔的表现,兄弟会这两年来犯下的种种恶行,他终于从背后缓缓拔出钢刃,斩断了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他的父亲回不来了。 而均衡的敌人,必须铲除。 “动手吧,大家。”
慎说。 随着他一声令下,战火被瞬间点燃。 易大师率先出手。 “抱歉,苦说前辈。”
他笑着回答上了苦说方才的问题:“有女神护着,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说着,易大师双手举剑过胸,剑刃之上缠绕着激起一股旋风。 劫,还有那在场的十几名影流教众,也纷纷与易呼应,向他送来缕缕劲风。 这一道道风汇聚在一起,竟让易大师剑刃上环绕的旋风,在刹那间迅速强化、凝聚、压缩,化作了一颗恐怖的风核。 易、劫两位超凡大师,再加上十几名超凡强者,在场众位领风者的神力加持在一起,便形成了领风者独有的终极必杀。 而这一必杀技以前没有名字,后来为了宣传工作需要,需要一个名字: 领风者常任理事会议经过内部讨论,最终... 他们否决了李维提出来的“元气弹”方案——因为风格太艾欧尼亚,民族特征过于明显,和领风者现在坚持的国际主乂路线存在冲突。 毕竟,这一招以后会是全世界所有领风者的必杀技,是一个超越民族的,属于全人类的共同文化符号。而且哪怕不考虑这些,只考虑基本盘,领风者现在的基本盘也是祖安,而不是艾欧尼亚; 然后,他们又否决了维克托提出来的“混乱风暴”方案——因为霸道有余而正气不足,会对领风者的形象造成负面影响; 还否决了祖安工人写信建议的“变革春风吹满地”——这名字倒是挺符合领风者价值观的,但问题是...这一杀手锏,可是领风者用在阶层敌人身上的。 春风是温暖有情的,给敌人吹“春风”,有些不太合理; 最终,理事会议讨论通过的是,通过了李维提出来的另一个建议,更符合符文之地审美的命名—— “迦娜女神之宽恕!”
宽恕,说明对方有罪。 而迦娜女神之宽恕,不是要宽恕敌人的肉体,而是要用凛冽之风,(物理)洗刷敌人的罪孽。 这样命名既能对阶层敌人产生震慑,又让迦娜和领风者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显得温润柔和。 当然... 如果有人能亲眼看到这一招被用出来,那他绝对不会觉得“柔和”。 阶层斗争,也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而不会是柔和的。 就像现在—— “迦娜女神之宽恕!”
霎时间天地变色、狂风不止,山溪断流、树海翻腾,草木岩石都如碎纸般被气流席卷上天。 随着易大师一剑斩出,风暴便几乎笼罩了他前方的这一整片山谷。 “撤!撤!”
苦说大师脸色骤变。 他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却未曾想易这个后辈一剑斩出,便能卷动如此风云。 等到他见到领风者神力汇聚,风暴成形,直面风暴的他再想躲闪,就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刹那之间,苦说大师的身形便被狂风淹没;紧接着又一个重心不稳,下盘失守,被那暴烈的龙卷气流席卷上天。 “这...”永恩见状诧异自语:“为什么连影流教派的那些人,也都能驾驭风暴?为什么他们的魔力,还能汇聚在一起?等等,领风者...难道,那些传闻是真...” “管那么多干嘛!上啊!”
永恩还在震惊,可亚索却没时间思考。 见到苦说大师被击飞,他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动了: “狂风绝息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