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阿敏是个能人。 黄台吉一走,他就起了心思,眼下整个盛京不是他说了算? 他合计着光在盛京呆着不是个事儿啊,得找点事儿干。于是召集各部首领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 这一分析,还真有点东西。 他们此次精锐尽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料定明军一定被打个错手不及,喜峰口离京城不过三百多里,介时明朝皇帝必然惶恐,下令各路兵马进京勤王。宁锦防线的明军最为精锐,定然首当其冲。倒是宁锦防线必然空虚,若是自己率军拿下宁远,那指定是大功一件。若是再顺道拿下山海关,自己还当什么贝勒,直接当大汗好了。 阿敏陷入了美好的幻想当中。 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贝勒爷,攻打宁锦实非良策啊!”
说话的是一个汉人面孔的青年男子。 “你是何人?”
阿敏皱了皱眉头,不耐地问道。 “奴才宁完我,在萨哈廉贝勒帐下效命!”
宁完我卑躬屈膝地回答道。 “既然你说攻打宁锦不行,那你有何良策?说来听听?”
“贝勒爷,眼下虽然宁锦兵必然会入关勤王,但也绝不会放弃守卫宁锦防线,若是我们贸然出击,定然损兵折将。即使能打下宁远、锦州二城,也难再有余力攻打山海关。倒不如把眼光放在他处。”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是想立功么,那干嘛还要找最难啃的骨头去啃? “那应该把眼光放在哪呢?”
阿敏一听,有道理啊。 “东江毛文龙!”
“毛文龙?”
“是的!自从明廷在皮岛设立东江镇,毛文龙便逐渐做大,不断袭扰我后金腹地,成为我后金心腹大患。此番大汗率军入关,毛文龙必定收到消息,引兵来袭,贝勒爷可派兵前往设伏拦截,若是能击杀毛文龙,定是大功一件!”
他不看好阿敏去打宁锦,宁锦防线黄台吉都打不下来,你阿敏比黄台吉多个蛋不成? “好!先生真乃大才!竟对眼下形势洞若观火,不如到我帐下效力如何?”
阿敏笑的像一朵花,立刻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能为贝勒爷效命,真是奴才的福分!”
宁完我趁势起身跪拜。心里暗自欣喜,自己又离权力中心更进一步。 一旁的萨哈廉看着惺惺作态的二人,一阵恼怒。 碍于阿敏是他叔才没有发作。 他娘的,我还在这呢,你就急着改换门庭?早晚弄死你! 商议好对策之后,阿敏当即下令让代善次子硕托率领五千士兵前往凤凰城攻打毛文龙。 事实上,宁完我分析的很到位。 毛文龙确实接到了皇帝让他攻打沈阳的命令。 他的第一反应是,陛下一定是在逗我。 打沈阳? 找死么? 但皇帝的命令又不得不从。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派人叫来了三个养孙。 耿仲明、孔有德、尚可喜。 三人一到,毛文龙就跟他们把皇帝下命令让他们攻打沈阳的事儿说了一遍,并询问他们的意见。 “爷爷!不能去啊!朝廷这是想让咱们去送死啊!”
身材高大,面庞黝黑的耿仲明率先说道。 “就是!咱们好不容易才过上两天好日子,朝中那些官老爷肯定是想害我们。就算黄台吉率领大部分精锐入了关,咱们能打得下沈阳?”
孔有德也附和道。 “但皇帝的命令总不能不听吧?抗旨不遵也是大罪。”
尚可喜皱着眉头看着二人。 “那也不能去送死。黄台吉率精锐入关,关内那些毫无战斗力的明军根本抵挡不住。京城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还派我们去袭扰对方腹地。黄台吉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就是!”
“好了!陛下的命令不能不遵,但也不能让手下弟兄去送死。总得拿出个两全的注意才行。”
毛文龙一看三人要起争执,赶忙出言阻止道。 听了毛文龙的话,三人都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既然不去不行,咱们就干脆派五千人去做做样子。路上顺便杀些鞑子,就说遇到大部抵抗,不敌败回。这样总行了吧?”
一向狡猾多智的耿仲明出了个主意。 毛文龙沉思一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就这么定了。云台,此次你领兵前去吧?”
拿定主意后,毛文龙对耿仲明说道。三个养孙中,若说才能耿仲明不是最出众的,但要论狡猾。孔有德和尚可喜均不如他,派他去,毛文龙放心。 耿仲明领命之后,立刻回去点齐了五千将士,借道朝鲜,跨过鸭绿江,慢悠悠地来到了九连城。 此时他还不知道硕托已经率领五千精锐八旗士兵来到了凤凰城。 到建奴后方打游击,耿仲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谓是轻车熟路。 他打算顺着大虫江往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小一点的女真部落,杀点女真人,好向朝廷邀功。要是能顺便才抢点牛马那就更完美了。 他没想到,早就派人监视者东江动态的硕托很快就探知了他的行踪。悄摸摸地沿着草河朝九连城赶来。 两边一个有心算无心,一个准备打一枪就跑。 大虫江和草河的下游处交汇在了一起。 一个顺江而上,一个沿河而下。 两方相遇了。 且相遇的方式很诡异。 蛋疼,是一种微妙的情绪。你在河这边,我在河那边。 两方人马隔河相望。 硕托和耿仲明大眼瞪小眼。 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最终还是耿仲明反应略胜一筹,长期游击的经验发挥了作用。冲手下打了声招呼,掉头就跑。太他妈危险了。 我就说建奴不会没有防备吧? 看看,都快蹲到家门口了。 耿仲明边跑边想。 河那边的硕托一看对方要跑,那哪行? 来就是打你的,你跑什么跑? 于是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跑的着急忙慌,一个追到不依不饶。 中间,隔着一条河。 来前硕托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料到这种可能。 跑着跑着,耿仲明回过味儿来。光这么跑不行啊,对方咬着不松口,跑到河流的尽头照样揍自己。往东跑也不行,建奴渡河拦截怎么办? 思来想去,计上心头。 让士兵在河边安营扎寨。 我不跑了,你追去吧。 硕托一看,不跑了?好事儿啊! 我这就过去打你。 可转念又一想,现在过河就是找死啊。对方若是在己方过河的时候发动攻击,不完犊子了么? 于是硕托也停了下来,在河对岸安营扎寨。 耿仲明派人昼夜不歇地盯着对岸的硕托,稍有异动就跟着一起动。 两方人马就这样隔河对望,陷入了僵持。 他们不动刀兵,可让阿敏犯了难。 宁锦的一万骑兵已经兵临城下,怎么办? 他不怕对方攻下沈阳城。但也不能任由对方在自己家的后院子里跑来跑去吧? “宁完我!你不是说宁锦兵力会入关勤王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阿敏叫来了宁完我,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这...贝勒爷,奴才也是不知啊。”
他也不知道明军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 “不知道?现在他们在我们领地上烧杀抢掠,你告诉我不知道?”
阿敏气急,上去对着宁完我就是一个大比兜。“你现在给我想,想不出来怎么办我宰了你!”
宁完我诺诺地捂着脸,不敢出声。 他能有什么办法。再好的计谋也得有兵才行。 半晌,阿敏看宁完我不吭声,冷哼道。 “想不出办法是吧?好!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宁完我一听,吓得尿了裤子。 兴许是膀胱压力减小,精神力量分配给了大脑。 宁完我计上心来。 “贝勒爷饶命,奴才想到主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