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起人们就意识到接下来必将迎来一场恶战,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果然马头(注二)传令全部人立刻拔营启程,准备急行军,从方向上来看似乎是准备主动迎敌."是要开战了吗?"次郎小声问道,尽管经历了河西城的陷落,可对于他而言真正的战火洗礼这还是第一次,所以语气中难免有些紧张.虎千代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放心,我们是负责养马的,通常不会让我们上第一线..."其实他的话还有后半句:"假如真轮到我们上阵了,那战局基本也已经无法收拾了."只是看着次郎稚嫩的身躯,他始终说不出口.负重行军是劳累而枯燥的,年轻人仗着身强体壮还能坚持,可老人和小孩就完全是另一种情况,刚走出不到三里,次郎与老温就已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跨出每一步似乎都变得有些艰难."给我吧."忽然一个粗重的声音响起,次郎只觉得背上顿时一轻,扭头一看只见乐平宛若小山般的身躯出现在眼前,从自己身上扛过了一个包裹."谢谢."次郎小声说道,尽管虎千代已经和他俩混成了朋友,可对于乐平,次郎内心依旧感到有些恐惧,在他眼里这个男人就仿佛上古史诗中的巨人(注三)一般凶恶.乐平笑了,露出一口黄牙:"别误会,我只是怕你们拖累大家.""那是不是也可以帮我一把?"老温闻言赶忙接口道."去,老东西,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乐平没好气地答道.老温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小声骂了一句,低头继续行军."不如给我吧?"次郎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话虽如此,可老温此时早已开始解行李了."不用管他."乐平怒喝一声,一把拉开了次郎.老温脸色尴尬,可又不敢顶撞乐平,最后只好勉强挤出几声尴尬,将刚解下的行李又背了回去."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他只不过是个老人家而已."路上次郎仗着胆子问身旁的乐平."老又如何?我们看不起的是他的人品,又不是他的年纪,这个老家伙胆小怕事,自私自利,我们只不过是给他一点训诫而已.你最好记住,某些人你即便对他们再好他们也是不知感恩的."乐平自顾自地说道,次郎嘴上没说什么,心里面却不甚认同.等到天黑他们已经向东行进了大约十五里,部队最终在天王山(注四)口附近安营扎寨,此时次郎与老温等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原来如此,我说部队怎么这么急着星夜行军."众人围着篝火前取暖,虎千代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小声嘀咕道."为什么?"次郎问道."地形啊."赫苗接口道,只见他从火堆里拣出一块木炭在地上画了一幅简易的地图."从银河到仙女河(注五)之间这一块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河东,这里大部分都是平原开阔地,唯一能称为要冲的就是我们眼前的天王山,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假如让官军先越过这里,那之后的作战无疑就会很困难.""上面的意思应该是想借着这里居高临下的地势与敌人正面对抗."虎千代接着解说道."可是..."赫苗皱起了眉头."这次的对手和以前的不一样,正面对抗,我们真的能有胜算吗?""知道官军这次具体来了多少?"虎千代问道."据斥候回报大约五万人左右."赫苗答道."这么多?"众人不禁微微变色,此时自由军虽然经过了多番补充,可总兵力也不足一万七千人,换言之双方的兵力比接近三比一,更不用提装备与后勤上的巨大差距."主帅何人?"虎千代接着问道."征西大将军戈登.""是他!"听到这个名字虎千代不禁微微变色."怎么,你认识?"赫苗问道.虎千代点了点头脸色略显沉重:"以前在乐川会战(注六)的时候见过.""唉,你是说那场乐川会战?"众人惊异道."对啊,当时我所在的佣兵团正好受雇于五柳城(注七),戈登当时是全军副帅,所以曾经远远见过几次.""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传闻那一仗中他亲手斩获过百级?""那是谣传,实际上只有二十五级,倒是他儿子香格斯斩获不下五十,回来的时候刀刃都卷了,简直是个怪物.这群杂胡久在边疆,老于用兵,确实是难缠的对手啊."众人一阵默然,最终还是赫苗打破了僵局:"大家别那么消极嘛,我们起兵至今经历了多少强敌,不是都挺过来了吗?我们揭竿造反原本就是死罪,反正结果都一样,倒不如拼死一战,结果如何也未可知,天色不早了,大家早点睡,明天估计还有得忙呢."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各自回帐休息,此时才发现次郎与老温二人早已沉沉睡去...第二天事情的发展基本符合了众人之前的预料,部队行进了不到十里就在天王山的东侧安营,似乎是准备以此作为总指挥部.静候来敌.马房众人免不得又是一场忙碌,军中的马匹通常实行部队负责制,即每个单位的马匹都有自己设专人照料,虎千代等人所负责的基本都是大都督府(注八)的专用马匹,数量虽然不多,可照顾起来却要求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