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男女之情是这世间最无常的东西,以前她不懂,现下倒是懂了,也为娘娘心疼。平儿调整了一下情绪,轻步上前,“娘娘,皇上来了。现在,正在门外呢。”
青铜兽炉上的香烟袅袅而散,平儿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扔进海中的石头,没有声响,甚至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惊起,沉落无声,殿中安静的让人心里面有些发毛。平儿望着呆坐的叶风华,酝酿着再问一遍,抬眼却见着暗淡下去了的烛光,便走上前拿起剪子将烧焦的灯芯剪下,又拨了拨灯油,火光一下子明亮起来,“娘娘、”边放下手中的剪子边回头,就见原本坐在软塌上的人僵硬地朝着内殿走去,像是牵线木偶一般,只是僵硬,没有感情。雪下着,从起初的纷纷扬扬的小雪到窸窸窣窣的大雪。琉璃宫灯上罩上遮风罩,沙白的罩子将橘黄色的烛光衬的几分朦胧。簌簌大雪之下,火苗不动分毫。平儿在内官照路下来到宫门,漆红的大门上已经有了些许的积雪,根据雪势,不难想象,明儿天地间又会是一片苍白。“皇上。”
平儿沉了一口气,正色道,“娘娘歇下了,您请回吧。这天寒地冻的,养心殿可是有一位美人等着您呢。”
说着转身,瞥了眼内官手里的宫灯,眉心微皱,“不许送出去,他能找来就能再走回去。”
内官以为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喏喏地应了下来,看了看紧闭的漆红大门,冒了一身的冷汗。“快点快点,皇上在那,快……”大内官带人急忙跑到南蛮羽司的身边,拿起挂在臂弯上的披风披在南蛮羽司的身上,看了眼紧闭的宫门,心下怅然,很快收敛情绪,看向南蛮羽司道,“皇上,这雪下大了,回吧。”
纷扬的大雪有几片落到南蛮羽司的睫毛上,透过晶莹的雪再看漆红大门时有几分的梦幻不真实。“皇上、”大内官小心翼翼试探,“皇上,回吧,说不定明儿皇后娘娘的气就消了呢。”
“会吗?”
目光上移,南蛮羽司望着宫门上的牌匾,景仁宫三个鎏金小字也落了积雪,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在问别人不如说是在问自己。阿华的脾性他太了解,倔强起来就是十头牛也拉不住。当初瞒着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会。”
南蛮羽司看向大内官,大内官被这么一看心里面有些发虚,硬着头皮道,“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么多年的感情,等皇后娘娘冷静下来之后想通了也就会消气了。”
也是,毕竟他们两个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等到阿华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这气也就消了。到时候他再好好的哄一哄,便就好了。南蛮羽司这般想着,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转身离开。大内官松了一口气,招呼身后的人跟上,他则撑着伞快步跑上去。大雪下了三天,将金碧辉煌的,红墙绿瓦的皇城覆盖成一片苍白,远远望去只有天边那几只孤鸟,看上去像是移动的黑点。洛秋端着茶水来到养心殿,刚走进去就听见南蛮羽司不悦的声音。“你不是说等她冷静下来,她就会气消了吗!这都三天了,她为什么还没有消气,还把朕送去的东西全部都送了回来。怎么,她难道是真的想跟朕恩断义绝不成!”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许、许皇后娘娘再过三天就能消气了、”“混账!”
瓷器摔碎的声音惊的洛秋一跳,听着殿中的谈话嘴角疯狂的上扬。“朕是皇帝!她就算是闹,该有个限度!她这个样子让朕如何去面对朝臣,如何去面对百姓!”
“皇上息怒,是奴才办事不力,奴才一定想办法让皇后娘娘收了那些东西。”
大内官吓得浑身发颤。“你是办事不力,可是这事却怪不得你,是皇后不识大体,使小性子,都是朕之前太纵容她,所以才会让她变得恃宠而骄!”
南蛮羽司来回来踱步,“你去,将送给皇后的东西都归还给内务府,传朕旨意下去,除了日常的补给,不需要再给景仁宫拨任何的东西。”
“皇上,这……”大内官为难担心,“这样您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岂不是更糟了吗?”
“是吗?可朕怎么觉得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南蛮羽司压着火气,黑沉着脸看着桌上厚厚的折子,“丞相和众位大臣说的对,朕乃天子,是一国之主,朕与皇后先是君臣后是夫妻,你见过哪个做臣子的敢这般对待自己的君主?若是再不治治,岂不是要反了天去!你就按照朕的吩咐去办,朕倒要看看她究竟要跟朕使小性子到什么时候!”
“是,奴才这就去办。”
大内官怯怯起身退下,一转身就看见端着茶水走进来的洛秋,眉心一皱,快步走了出去。“皇上。”
娇柔眉骨的声音让迈腿的大内官差点腿抖磕在门槛上,幸好手快扶住门框这才稳住身体,快步走了出去。“皇上息怒。”
洛秋将茶杯放到桌上,见着南蛮羽司疲倦捏着眉头的样子,走到身后捏着他的肩膀,“皇上,这件事情都是因奴婢而起,皇后娘娘之所以如今还在生气,无非就是气奴婢在皇上的身边。要想皇后娘娘消气的话,或许只有一种法子。”
“什么法子。”
南蛮羽司捏着眉心,头疼的厉害,肩膀上的力道让他微微解了乏,陡然力道不见,就听噗通一声,睁开眼就见洛秋跪在他的身边。“皇上。”
洛秋拉着南蛮羽司的衣袍,泪眼朦胧,语气诚然道,“奴婢请求皇上赐死奴婢!”
南蛮羽司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洛秋哽咽,“奴婢受皇后娘娘的恩泽,才能从一个卑贱的宫人当二等宫女。这份尊荣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奴婢就必要为皇后娘娘扑汤蹈火,忠心不二。可是,如今皇上和皇后娘娘却是因为奴婢才闹成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