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三十载,岁次甲寅,七月初一辰时,皇帝若曰:咨尔镇国将军府沈拂嫡女,沈星禾,庆承华族,礼冠女师,践修德范,睿智明慧。咨尔华阳君江瑾,钦若保训,心怀黎庶,清廉政洁,才华斐然。乃天作之合。既连荣二者为姻亲,择时于七月初七完婚。其率循懿行,懋昭令德,祗膺典册。将军府悲喜交加。大堂内跪着的众人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弄得满脸震惊。为首的沈拂抬起头来,望着前来宣旨的罗公公道:“公公,这是……”罗公公笑眯眯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皇上赐婚是无上的荣耀呀!”
“可是小女星禾还甚是顽皮,恐不能成人之妻呀!”
罗公公打断他道:“将军可真是能开玩笑呀,将军府小姐已芳龄十六,这样的年纪正是成人之时呀,况且顽皮更要华阳君多多帮助了,这不是一举多得的事嘛。”
这下沈雁归和林氏皆是面如土色。沈星禾则是抑制住内心深处的变化,“爹爹娘亲别忧心了,我嫁。”
罗公公递过圣旨,笑眯眯道:“皇上看中大小姐秀外慧中,丞相大人乃世上难得的人才,这是大小姐难得的福气,皇上也是想成人之美呀,况且这福气若是当成了晦气,那可就不好了,是不是呀,将军!”
笑得是非常亲切的,但是话里的警告意味十分强烈。将军沈拂思来想去,哪里还敢多言,立马去接过圣旨,颤抖着谢了恩。“这就对了嘛!”
罗禄走到沈星禾面前,“给小姐贺喜了!”
沈星禾如木偶一般一动不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绪万千。一旁的沈夫人连忙去扶起沈星禾,帮着道谢道,“哪里哪里,还要多谢公公,这点心意还请公公笑纳。”
“也好,老奴这就回宫复命去了。”
罗禄笑眯眯带着一干人等离去。沈氏父子一路陪笑送到大门口。回来时沈拂一脸的凝重。沈母最先按捺不住“哇”一声哭了:“沈雁归,这是怎么回事啊,一声不响的就把我的星禾赐给了别人,还是那个江瑾?”
“父亲母亲为何如此严肃,妹妹不是一直都仰慕华阳嘛,这样有何不可呢!”
沈亭榆一脸的疑惑。此时的沈星禾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爹爹娘亲,女儿省得,你们放心。”
沈拂夫妇欲言又止。夜晚,沈将军的书房。“亭榆啊,你也该历练历练了,这朝堂要动荡了,你妹妹被皇上赐婚,这是圣上的一步棋啊!”
沈雁归看着自己的儿子。沈亭榆沉思着,脑子转了几个弯,眼里流露出与沈雁归一样的目光。“晖王的岳家是当初与江大将军一起抗敌的秦将将军,也就是秦御史的哥哥,那么显而易见,秦家就是晖王那边的,而晖王的母亲云贵妃,然云家家主已是三朝元老了,权势已然滔天。秦家有兵,云家有势,有根基,整个东阳盘根错节,丝丝缠绕,一动辄全身动,看这个形式,接下来恐是晖王当道啊!”
“但是晖王暴虐,为君不仁,要是他当君主,恐天下苍生遭殃啊,亦或是成为傀儡,总之……唉……”“而自从我与晋王接触来看,他虽然看似无能软弱,实则是处处藏拙,体恤百姓,也无心那个位置,但是圣上希望晋王成为君主。”
“皇家,君臣,百姓……唉……”他拂袖而去。最初为了家人,他不得不匆匆上了战场,但是反而弄巧成拙,送了最爱的女儿。为了大义,他要牺牲自己的女儿,然而内心却是极其不忍,他的女儿本该无忧无愁,但是今后不得不卷入这时局,只愿丞相啊能护她周全。风南苑里面几个丫鬟站作一排,脸色皆是那么的奇怪。“要是以后跟着我有危险,你们还会伴我身旁嘛,皇上赐婚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赐婚啊。要是不想跟我,随时可以离开。”
沈星禾仰头长叹一口气。他能护住自己嘛,他到底是什么想法,这是该如何啊?“小姐怎么能这样说呢,奴婢定是要陪小姐的,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白皑坚定的话响起。余下几个也是附和着。沈星禾虽然平时喜欢吃喝玩乐,但是在父亲的影响下,对京城世家权利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想来,沈雁归可能也是为了这一天的突然做准备啊。“得此几人,皆是我之辛呀!我虽儿时就心悦江卿墨,但是他对我还是未可知呀,这东阳要起风了。”
辞沫轻声响起,“小姐用膳吧,我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粉糯猪肘呢!”
“真是我的好辞沫,大家一起吃啊,来吧!”
几人一脸尴尬,本以为小姐开心疯了,毕竟她对华阳君的心意,在沈家那是人人皆知,但是吧刚才又哀哀怨怨的,谁知,这会儿又变了,看来美食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儿呀!青梧、采苓、白皑和涣清都觉得辞沫太厉害了,纷纷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晚饭在一阵欢笑声中结束。江府比沈府还要灯火通明。江老太傅颤抖着手,咧开嘴笑了笑,“这……老皇帝总算是做了件好事啊!趁着这件事情,把你大哥和江烷叫回来。你大哥他镇守边关,难得回来,江烷在眠阳的玉竹书院,那小子不听话,要是回来了,你可要教训他。”
“祖父怎知孙儿就一定要去沈将军家的女儿呢。”
江太傅气愤的指着江卿墨,“难不成你……还要成和尚不是,况且皇上白纸黑字写着呢,你若想抗旨,也看看江家这百年啊,你父于你幼时便殉国了,你母亲也……唉随着你父而去,我把你抚养教育长大不是教你学人当和尚的,知道吗?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江瑾看着他的祖父,坚决说:“祖父,我身兼要职,定是一开始就已经入了这虎狼窝了的,然她只是一个被牵连的人啊,一个无辜之人,怎么……”老太傅指着江卿墨,气不打一处来, “你呀你,真是昏了头,她是沈雁归的女儿就注定不能独善其身了呀,你以为皇上为何赐婚这么快,婚期也这么匆忙,晋王殿下不想,但是晖王呢。不要一碰到一个小姑娘就乱了阵脚呀!不过我也放心了,真想立刻见一见这个能让我孙子慌乱的孙媳妇呀。”
“祖父说的是。”
屈着腰,退了下去。黑夜里出来了一个影子。江卿墨于夜里负手而立,“沈府怎么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