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分钟后，来回走着的沈立农终于停了下来，他看了眼陈千里后问其他人:“既然便秘有没有考虑过用灌_肠来清除宿便，这样发热症状也可以缓解。”

黄国栋犹豫道:“有考虑，不过老爷子如今的体质不适合灌肠，恐怕适得其反。”

有人在旁边补充道:“沈大师，我觉得三四天不排泄也不一定是便秘，陈老爷子腹泻日久，吃的又少，他肚子里……”沈立农赞许的点点头:“不错，这么考虑是对的，形成便秘的原因有很多种，先不说这个，我现在想说的是……”沈立农顿了顿，看向陈千里，缓缓道:“经过检查和排除，已经可以确定，病人患的是肠道菌群失调症，简单来说，就是病人肠道内的微生物比例失调，导致正常的排泄功能紊乱。”

陈千里点点头，表示相信这个结论:“沈大师，要怎么治疗？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有一个方案，是我认为目前最佳的治疗方案，只是……”沈立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陈千里明白这治疗方案可能难以接受，但为了老爷子的病，他还是沉声道:“沈大师请明言。”

沈立农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后还是决定在说出治疗方案之前先做个铺垫。“打个比方，想要让一片土壤长满青草，最直接的办法是什么？对，就是撒下种子，现在病人的肠道就像一片土壤，上面的微生物就好比青草，如今青草都死了，想要重新生长，那就必须播种，重新给这片土壤撒下种子。”

陈千里不明所以的问:“播种？撒下种子？怎么撒？”

有人听完沈立农的这番话，稍一沉吟就明白了，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暗自点头，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有些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继续看着沈立农，听他接下去要说什么。吴缺靠墙站着微微点头，对症下药的话，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甚至可以说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的办法了。顾飞扬叼着烟没有点燃，双手抱胸问:“要把什么微生物种到肠道？不是说什么菌群促进剂都没用吗？还怎么播种？”

吴缺诧异的看了眼刚才一直都心不在焉的顾飞扬，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敏锐的就抓住了关键，笑着轻声道:“不是口服。”

“不是口服？剖腹种？厉害了！”

顾飞扬惊讶的说，“工程很大啊。”

吴缺呵呵一笑:“差不多。”

尽管没什么好畏惧的，但沈立农还是犹豫一下，最后才如实相告：“这个方法可能会让病人难以接受，因为它需要将健康人的粪便，灌注到病人的肠道内，借此来改善菌群失调的局面。”

听到这个方法的陈千里差点跳起来，将别人的排出来的粪便，塞到老爹的肚子里去，这算什么治疗方案？还能找出比这更污秽、更恶心一点的办法吗？与他反应截然不同的是，其他人在听到这个方案后，都若有所思的沉吟起来，不少人在相通后微微点头，脸露佩服之色。沈立农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这样的场面他见多了，因为不想截肢最后导致命都没了的大有人在，作为医生，作为经常替领导看到的专家，沈立农并没有多太多的选择，该说的必须要说在前面，至于采不采纳，那是病人决定的事。瞻前顾后，只会把小病治成大病，后果只会更严重。陈千里沉吟许久，问:“沈大师，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沈立农摇摇头:“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案，老爷子的身体已经产生了很强的抗药性，常规疗法已经无法奏效，这些你应该都看出开了，病不是大病，但情况却很紧急，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的话，很有可能会引发更为严重的并发症，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千里沉默的站着，抬头看向一直以来的主治医生黄国栋，似有询问。黄国栋能当上人民医院的肠胃科专家，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他迎着陈千里的目光点点头:“陈总，目前来看，沈大师的办法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否则我们这么多人也不用拖到现在。”

其余医生纷纷点头同意，治标治本，已经没有更好更有效的办法了。陈千里看着客厅里的人，来回走了几步，渐渐冷静下来，情况紧急，心里虽然像吃了一口苍蝇似的很不舒服，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沈大师，几位，那一起上去吧，我去做老爷子的思想工作。”

……一行人在陈千里的带领下再次往二楼走，顾飞扬轻声问:“这靠谱吗？怪恶心的啊，对了，怎么放进去？幸好不是口服……还有什么办法？”

吴缺低声道:“灌_肠。”

顾飞扬不由自主的紧了紧:“灌肠？”

吴缺笑而不语。病房门口，陈千里忽然犹豫起来，抱歉的对沈立农等人道:“沈大师，不好意思，我、我……这毕竟有些、有些……我先去劝劝他。”

沈立农表示理解的点点头:“尽快确定。”

陈千里走进病房，没一会就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那个漂亮女孩。女孩一脸疑惑的看着病房外的人，担忧的问:“舅舅，怎么了？”

陈千里叹了口气，把刚才的治疗方案跟女孩说了一遍，黄国栋在旁边补充了几句。女孩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种治疗方法闻所未闻！陈千里沉声道:“小如，就是这样，这是唯一的治疗方法，你……你去劝劝老爷子，她平常最听你话了。”

叫小如的漂亮女孩看着舅舅和医生们的表情，知道这是最后的办法，虽然难以启齿，但为了外公的身体，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转身进了病房。很快，病房里传来陈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狗屁！他怎么不去吃？老子宁可去死！混账东西！”

小如在旁边劝说:“外公，不是让你吃屎，是治病，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拒绝这种办法，让兔崽子进来！找的什么狗屁权威！”

“外公！”

……病房外，陈千里一脸尴尬的看着沈立农，连连道歉:“沈大师，不好意思，老头子他……”沈立农的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还是很能理解，淡淡道:“行医多年，见怪不怪了，陈总，病情耽误不得，发烧也是因为肠道问题引起的，我相信，只要灌_肠，一切都将迎刃而解，还是争取做一做病人的工作吧！”

陈千里有些为难，迟疑着没有动，黄国栋犹豫着道:“灌_肠疗法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是……这样吧，稳妥起见，要不咱们再研究研究？”

对于这个提议，沈立农大为不满，冷冷道:“小黄，你是怎么做医生的？病情清楚无误，还要研究什么？病人现在就躺在床上，而且病势如火，随时都有可能进一步恶化的可能，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还要拖到现在？要是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谁来负这个责任？时间有限，抓紧决定，我还得赶回去。”

周围噤若寒蝉，谁也没敢回应，黄国栋缩着肩膀不敢吱声。沈立农有些生气，哼了一声道:“要是觉得不好开口，我去跟病人讲，怎么治由我们医生决定，治不治在病人身上，只要病人亲口说不接受这个治疗方案，我立刻回天都城！”

病人的体面、尊严要紧还是生命要紧？陈千里稍一思量，终于咬牙道:“治，说什么也得治，就按沈大师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