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很成功，是老先生先换的肺。老先生虽然喝的量比老太太多，但他中毒的时间短，洗胃及时又专业，毒素尚未全面扩散。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老先生还处于麻醉状态，主刀医生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没有发现排斥现象，但还需要留院静养观察。吕为先松了口气，只是悬着的心依旧没放下，还有个妈在等着，所以再次紧张起来:“吴医生，那现在……”吴缺嗯了一声道:“按规矩，先给老太太办出院手续。”

吕为先郑重点头。主治医生知道百草枯中毒之后，就算器官移植，成功率也是不够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来跟时间赛跑，但老先生这次比较特殊，一是中毒时间短量也少，二是器官移植的速度快，所以还有有成功把握的，只要渡过排斥期，再活二十年完全没问题。但老太太的情况……治愈的可能微乎其微，现代医学都只能尽量拖延死亡时间更何况是其他手段？所以他并没有为难，也没有觉得吴缺是在显本事，反而觉得吴缺是在帮自己，在帮医院。“这是医院的规定，出院就要走这样的程序，尤其是这种病危病人。”

吕为先点头，表示同意。主治医生在病危通知书上写下“要求出院，后果自负”八个字。吕为先接过通知书，提笔，迟疑着没有落笔，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吴缺。徐雯张了张嘴，神色紧张，想要劝劝吴缺，这分明是给自己引无妄之灾，到时拖不住时间，责任就都在自己身上了。胡圆圆也有些着急，开始后悔找吴缺过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吴缺竟然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忽然，徐雯眼睛余光看到老太太身体猛的抽搐了一下，急忙道:“病人有情况！”

随着徐雯的话音，老太太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病房内的医务人员立刻乱中有序的行动起来。“心电监护到位。”

“呼吸麻醉紧急气官插管。”

“上呼吸机！”

“开放静脉通路。”

“通知血透室，会诊。”

“生命体质微弱，肾上腺素推注！”

……急诊室内，呼喊声，机器声，哭声汇成一片，很多家属的眼里，只剩下恐惧。“快，准备进行心肺复苏！”

徐雯焦急的大喊，准备拿心脏起搏器。吴缺拉住她，微微摇头:“我来！”

徐雯一愣神的功夫，就看到被刚才忙忙碌碌的人挤在后面的吴缺走到病床边，只见他手里莫名出现一枚银光闪闪的细长银针，抬手就扎进了老太太的眉心。随着银针的扎入，老太太原本还在颤抖不止的身体，奇迹般的停止了抖动！吴缺按着老太太的手，撸起她的袖子，在她枯瘦的手上，手踝下一寸，再次扎下一针。老太太原本渐渐微弱的呼吸竟然慢慢平稳了下来，一呼一吸渐渐有了规律。两针！只是两针！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吴缺，不敢相信。吴缺伸手把脉，默默感受片刻后沉声道:“不用洗胃了，毒素已不在胃里。”

看到此等神迹的吕为先此刻不在犹豫，直接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了名字。“吴医生，现在怎么做？”

吴缺看向主治医生，给足面子道:“方医生，百草枯无药可救，不如让我用中医的法子拖一拖，缓减一下病人家属的压力。”

主治医生已经被吴缺那两针给惊呆了，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深呼口气后点点头:“好，辛苦吴医生了，那老先生这里我来跟进。”

说完他转头对吕为先严肃道:“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医生并非万能，有些病能治，有些病却是非人力能为，吴医生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最后如果……”吕为先沉声道:“理解，谢谢医生。”

主治医生低声跟吴缺商量了一下后点点头，吩咐道:“撤去所有仪器，把病人送去中医馆另外安排护士去协助吴医生……我会跟上级打报告，中医馆的一切要求，尽量满足。”

吕为先感激道:“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往常的门诊大楼，一到晚上便空无一人，届时整幢大楼都是灯光昏暗电梯暂停，但今天很特别，不仅大厅灯火通明，而且电梯也在运作，七楼更是灯光大亮。老太太被安排在了三号诊室，在四五人齐心协力下，三号诊室的办公桌都被移动到了墙边用屏风挡着，只在中央摆了一张病床，一头靠墙。一些急救设备，在徐雯的坚持下被带了上来，比如氧气瓶，比如心电复苏仪，血压器，心电监护仪等。因为老先生还在重症监护室昏迷着，所以只有吕为先等少数几人跟着来了中医馆。中医馆会是这个样子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小小四间房，怎么可以称馆？吴缺回一号诊室拿了一盒银针，站在老太太床边看着。老太太此时已经清醒，双眼无神的仰头看着天花板，轻声问:“老头子没事了吗？”

吕为先蹲在床头，小声道:“妈，爸没事的，已经换了肺，手术很成功……妈，我已经在联系了，很快就轮到你了，妈，没事的！”

老太太依旧面无表情，喃喃道:“他怎么这么傻，又不是他的原因……”说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很快就浸湿了枕巾。徐雯于心不忍，低着头摸了摸眼睛。“为先啊，等妈走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你爸，他辛苦一辈子了，现在还想着去种点菜，都是想给你们吃点新鲜的……”“妈，不说了，你会好起来的。”

吕为先眼睛通红，强忍着没有落泪。“红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说的没错，小明长大了，需要用钱，不能把钱浪费在我们身上。”

“妈，别说了！”

“不，让妈把话说完，以后你就没机会听我唠叨了。”

“妈……”“为先啊，听妈的，不能因为我把整个家都拖垮了……”……吴缺咳嗽一声，打断道:“老太太，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现在你的肺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呼吸都勉强的时候再这样强行说话后果会很严重。”

吕为先揉了揉眼睛，紧张道:“妈，听吴医生的，先别说话。”

老太太垂下眼睑看向吴缺，轻声道:“你是个好医生，会替病人着想，谢谢你，医生，我老了，活力大半辈子，也够了……”吴缺笑道:“老太太，你再这样一直说话我只能让你睡着了。”

老太太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吴缺解释道:“说话跟呼吸不一样，说话需要调动很多肌肉，还会使肺产生压迫感，呼吸不一样，那是自然行为，是会让身体放松的方式，虽然现在还很难看出，其实你的呼吸已经比刚才急促了很多，先不要说了，有什么话等留着好了以后再说。”

吕为先嗯嗯点头:“妈，听医生的。”

老太太了深深叹了口气，不再坚持，看着吕为先，眼神无限眷恋。吴缺道:“吕先生，尽快想办法，我只能尽量拖时间，能不能拖到你找到合适的器官，还需要老太太的配合，如果……”吕为先深深点头:“我明白，麻烦吴医生了。”

吴缺想了想又道:“你太太，你太太的弟弟，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来这里，不想老太太被外界影响，这个很重要。”

吕为先点点头:“我会告诫他们。”

吴缺不再说话，转身面对老太太，打开银针，开始往老太太身上插针。手上脚上扎了数针，毫无规律，病房内的其他人都紧张的看着他。等在手脚扎完数针后，吴缺再次抓起老太太的手，细细品着脉搏，一边品一边拿银针好似随意的扎着。徐雯看到惊奇不已，他还有这样的本事吗？凭脉像确定扎针的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