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梅仿佛对徐卿文有着与生俱来的抗拒。我不想和他在此有过多的争论,于是便道:“我听师兄的,只是……”“只是什么?”
谢梅唯恐我会反悔的样子。“只是到底徐家姑娘是在王府里受的伤,我身为王妃,不好不作表示,这会让徐尚书对你心怀芥蒂的。”
谢梅轻轻笑开:“这倒无妨,我自会处理。”
想了想,他还是道:“阿洛,这件事你别插手,全权交给我就好。”
但实际上,我想插手,也无从下手。从阿宝伤人,到阿宝莫名被杀。我想了数种可能,却还是想不明白,究竟为何有人要这样来对付我们。若说是想要谢梅与徐尚书有隔阂,但这两人原本也就无甚交情,谢梅也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并不值得让人费尽心思去对付。何况,谢梅携我亲自登门拜访,真情实意道过了歉后,徐尚书亦是大方表示没有追究的意思。我亲耳听到他们的谈话,徐尚书一家对谢梅恭恭敬敬的,也同样带着敬仰……到底是皇帝的皇叔,先帝的幼弟,在赤国又一贯的以风度闻名。只可惜,并没有见到徐卿文。可依她的性子,想必也是不愿见我们的。这种种事件的后果,除了小鸠儿终与我撕破最后一层信任的薄纱外,再无其他。可这对那幕后之人有什么好处?我到底想不明白。谢梅查不出什么来,我不好再为难他,只是道:“或许真是我疑神疑鬼了,一切不过巧合,只是我近日忧心小鸠儿,所以总觉得什么都不对劲儿。”
谢梅笑了笑:“你多休息罢,脸上的伤才好些,又因为你最近思想太多,憔悴了多少。”
“脸上的伤不好,那我便不要去陪你赴宴了罢,师兄知道的,我并不爱热闹。”
再过不久,就是谢萍萍的生日宴。虽然前些日子,谢萍萍才因纵火伤人被罚。但今年恰好是她及笄年岁,谢煜膝下皇子虽多,但女儿,却是少得可怜。若不是因为谢萍萍母亲之事,恐怕谢萍萍会是谢煜的掌中宝。加之谢梅这个王爷虽没有子女,但谢萍萍是他看着长大的,谢煜不好驳谢梅的面子。所以谢萍萍的笄礼,自然得要好好操办。谢梅有些为难:“你的顾虑我非是没有想到,只是萍萍她很想你去,再加上你近期确实太累,放松一下也无不可。”
“可我脸上的伤……”我为自己找着借口。不知怎地,我总觉得心里头无端的不安,许是最近小鸠儿因为阿宝的事情疏远我,许是因为那些谜团始终得不到解决……这一切都让我深觉自己的失败。人在挫败的时候,总会觉得沮丧。所以不安的感觉,自然也会随之而产生。谢梅了然:“无妨,你身子骨不好,是众所皆知的事,届时带好面纱,我可以带你到处去逛一逛。”
我知道自己怎么也推辞不掉了。生日宴当晚,宋甜儿给我收拾好,而后在我耳边说道:“小鸠儿刚刚来过一趟,我喊了她,可她跑得快,像是没听到一样。”
自阿宝死后,小鸠儿闹过一回,直接奔出了王府。幸而翁六腿脚快,好说歹说,将她人给追了回来。“任她去罢,等阿宝的事情一了,她若还是想要走,我自然不会留她。”
可阿宝的事情一日未了,我与小鸠儿的隔阂还在那里,我就不会让她离开。这只会加重我们之间的误会。误会一日不除,我到底对不住小鸠儿。何况,我究竟不认为,自己能可容忍得了被人诬陷栽赃。宋甜儿无奈叹了口气:“王妃也别想太多,小鸠儿性子和甜儿一样的,都是记疼不记恨,她也就是难过这一阵子,等她想开了就好了。”
“我知道,多谢你,甜儿。”
宋甜儿甜甜一笑:“王妃说的哪里话,逗王妃开心,原本也就是甜儿的职责所在。”
“所以你就时常说谎来逗我开心吗?”
我故意作松快的语调,不愿让自己的情绪感染了别人。宋甜儿早将我的性子摸透了,“嘁”地一声,道:“王妃开心就好了,管我是不是说谎呢。”
抵达宫宴之时,已是黄昏时分。落日斜照着鳞次栉比的九重宫阙,巍峨殿宇映得愈发金碧辉煌,就连其间的人儿,亦是发着耀人的光。女儿家花枝招展,娇俏无双,男子峨冠博带,俊美无铸。光是远远眺望,就已赏心悦目。尤其是……坊间传言从不出席任何公共场合的徐卿文,这天下闻名的女子,竟也同时来了。但她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中带着疏离感,连一丝眼神都不让人捕捉得到。她是尚书之女,随父而来,父亲正在前面与同僚举杯畅饮,自己身边只带着一个阿珩,落座静观周遭的环境。宋甜儿一面与我说着周围环境,一面在我耳边笑道:“可笑那些贵族小姐在那里小声讲着人家的坏话,但公子哥们,却一个个都不住地拿眼看去。”
“倒也真是看不够,徐姑娘生得美貌,偏还才情远播,谁人不想一睹芳容?”
但那些男子,约莫大都是为了谢萍萍准备的。今日是她的笄礼,谢煜总得要为谢萍萍的终身考虑。“你也小声些。”
我提醒道,“人多口杂,别让人捉住了把柄。”
记忆中,我少参加这类皇家宴会。在苗疆时,是自己出嫁那会儿,老苗王替我办的,说是拿苗疆百姓的尊敬来补偿我的付出。在大岳……我尤记得那次宫宴,荣靖定下了与赵婉婉的婚姻,却转而过来笃定我与谢梅的私情……但我丝毫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人多,吵得脑袋发晕。没一会儿,我就觉得难受了。我轻轻扯着谢梅的手:“师兄,我有些头晕,想先下去休息一会儿。”
谢梅着急得拿手在我额头上探着:“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我摇摇头。“还有一段时候才开始呢,甜儿,你先带王妃下去休息。”
宋甜儿应是,就要带我下去,冷不提怀里突然撞来一个东西。腰间上一紧,就听闻那声音从我身前发出:“许久不见了,祖皇婶可有想萍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