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见他,定不会觉出这个人怎样的温柔。笑起来也是,可偏偏,就是格外的漂亮。格外地惹人注目。“跟我走,我立即就能够履诺,可他能吗?”
他眼睑一垂,眼睛里面似笑非笑,慢慢地蓄起一种温柔似水的情绪,“娥娥,你需要知道,我有多疼你,与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自然都当不得假。”
“真正的荣靖是舍不得让你伤心半分的,可若是一个伪造出来的荣靖,必然是不会考虑到你的感受。”
说着,手指有意无意擦过我的耳垂,将耳边散落下来的碎发别在了而后。“谁准你碰的她?”
身上有酒气的荣靖忽地一怒。脚下已经步上前来,猛地却又像是投鼠忌器一样的站定了。原是因酒气上来而熏得微红的脸颊,此际竟活像扑了一层胭脂在上面似的。握着我的手紧了紧,语气却不紧不慢,好整以暇地说:“我的女人,我为何碰不得?”
就势扬了扬捉着我的手,像是炫耀一般。“你说我是假,可你有什么证据?”
他看着那有些醉态的荣靖,语气里有些讥讽的意味,“娥娥,你最是了解我的,应该最能够分辨出谁真谁假才对。”
醉酒的荣靖神情一怔,旋即又道:“好!洛娥,你来说,究竟谁才是荣靖。”
两人将目光悉数落在了我的身上。我颇感不自在,有一瞬间的功夫,几乎是想躲避的。可右手被身侧的人紧紧攥住了,“你觉得哪一个是,那便说哪一个,娥娥,我的娥娥,我向来很是相信你的。”
娥娥……娥娥……从来只有他一个人这般亲昵地唤我。像是触动了记忆当中的某一根弦,尘封了太久,被人拂去弦上尘埃后,铮然一声巨响。灵识于刹那间混沌一片。前尘过往霎时间纷乱,连记忆也错乱起来,有些不知梦里梦外。但只有一句话在不断地回响。他必然会是信我的。很久很久以前,他不信我,还可说是因为封禁了他的记忆,所以记不得我,不愿信我。可后来,他分明将一切记起,知道从前误会过我,却还是不肯信任我。若真是荣靖,他怎会不信我?荣靖曾对我说过那么多的诺言,他那样重信之人,必然也会做到。这是他的原则。而这原本该顺理成章的事情,为何我所记得的,却只是与之向背的影像?他原该听我的解释,却霸道而冷漠地漠视。他原应兑现所有的诺言,却转身即忘,儿戏一般。是不是,中途真的换了另一个人。后来与我相处的荣靖,不过是别人假冒,所以才会与从前我的认知中的荣靖截然不同?可真正的荣靖又是谁?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两个吗?而我要的,又是哪一个荣靖?……我脑袋里面空茫一片,便连眼前,也觉得很是朦胧。看着两人投向我的目光,我觉出一种遥远的感觉……我分明就站在他们的面前,但眼前又好似隔了万重山水。我有时能够真切看到他们的存在,却没有办法感知到那种咫尺之间的亲密。我挣了挣,想要将手从身旁人的掌中挣脱:“你的身上苦香味儿,很新,没有他身上的那种陈旧味道。”
我的话甫一说出,手腕上的力道松了松。我趁机将手抽回,迅速倒退了两步。而后身上有酒气的荣靖即刻上前来,想要如法炮制,手已经伸出。却被我巧妙闪躲开来。我看着他,眼睛里同样是抱着不信任的感觉:“你什么地方都很像他,就连路上的草香染在身上,都掩不了苦香长期熏在身上的自然感觉。”
我知道,这个身上有酒气的男人,就是从青云坊将我带到这里来的荣靖。不只是青云坊,还有赤国,他将我引回到了大岳来。他,是我一路伴着过来的荣靖。可是这两个人,却都不是我心目中的荣靖。“我跟你走,你当真会将从前所有的承诺都一一兑现吗?”
我将眼睛落在了方才攥着我手的“荣靖”身上,又问了一遍:“你所说的,可都是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