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恶狠狠地威胁着。然而廉庄却丝毫也不畏惧。只见她脸上笑意愈深，停下了脚步，一屁股坐在了置放着那十具尸身的木板上。“皇后娘娘可不是一般的凶呢。”

她拍了拍手，手腕上的银铃清脆悦耳，“不过廉庄知道，皇后娘娘定然舍不得杀死廉庄，否则，你们的大将军可就真的没了命哦。”

甚至轻眨了一只眼，俏皮灵动的模样。翁六向我这里看了一眼，似在征求是否立即将廉庄捉拿的意思。我微微摇了摇头，冷着脸问道：“你此番前来的目的究竟为何？”

方才她佯装要逃走，但是脚下却刻意慢了片刻，好在翁六出手时，一个旋身鱼儿一样地溜到翁六身后。完全只是拿翁六当作消遣的玩具来戏耍，以满足她好玩的心思罢了。没必要花费时间在她的身上陪她玩耍。廉庄扬了扬眉，笑道：“我呀，看不惯皇后娘娘笨死了，所以要来将一切的真相都告诉娘娘啊。”

“想知道为什么你们的将军会突然出现怪症吗？”

不等我答，廉庄已自顾自地说起来，“那是因为他吸进了我亲手研制的腐心散……”她话尚未说完，门外已有人来报。“娘娘！”

我眼睛错也不错地盯着廉庄，唯恐她会趁机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情来，一面问道：“何事？”

“启禀娘娘，军中又有好几个将士倒下了。”

什么？我瞳孔一缩，看着廉庄仍然是笑涟涟的模样，突如其来的寒意寸寸袭人心。廉庄嘴角一撇：“若不是你们的将军比之常人毅力要好得多，兴许现在死的人当中，就会有他了，到时候啊……”她刻意拖长了尾音，煞有趣味儿地瞧着我。许是见我面色越来越不好，所以廉庄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加深了。她的兴奋掩都掩不住。她也并不想要在我跟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到时候啊，外面那个来禀报情况的人一定会是这样的……”她笑道，“娘娘，咱们的大将军没气儿了呢哈哈哈……”像是在说玩笑话一样。从始至终，廉庄脸上的笑意就未曾消失过。仿佛在她口中的那些事件，并没有牵扯到人命一样的轻松。甚至见到她去揭开了那十具死尸身上遮盖住的白布，嘴里啧啧叹着，突地便从腕上带着的银铃中射出一个刀片，直接刺进了尸体的心脏处。浓重的怪味儿霎时蔓延开来。与之前我所闻到的若有似无的味道一模一样。但看到尸体的胸腔处流出了令人作呕的墨黑污水。淌下来，流了满地。廉庄嫌恶地作势呕了呕，然后回过头来说：“我听说皇后娘娘的鼻子可灵了，最近应该是会闻到这个味道的罢？”

是询问，也是肯定。“腐心散啊……只有腐烂的心腔，才能够发挥作用呢。”

廉庄眯着眼，很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娘娘现在不要去看其他刚死的人吗？”

我这才想起还在外面等候的通讯小卒。廉庄笑眯眯地说：“放心，我既然来了，什么都还没有说，肯定是不会走的。”

“或者……皇后娘娘把这个小哑巴留下来陪我玩？”

廉庄很是认真思考的模样，一手托着下巴颏儿，眼睛里的光直逼我身侧的翁六。“留下人来看着我，皇后娘娘还是不放心吗？”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已经开始蓄了晶莹的液体，带着恳求的眼神。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然而翁六是不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单独行动的。他望着我，轻轻摇了摇头。是无论如何都不赞同廉庄的意见。我带着翁六转身即走。廉庄的事情或可从白子墨身上着手，且她主动来找我，要说的事情尚未说完，她的目的也就还没有达到。廉庄自己就不会先比我放弃。她势必会在这里等我，亦或是再挑时间来。但是外面的事情确实需要即刻处理好的。李蒙才刚倒下，军心不稳，若是赤国再行兵犯，我大岳实在是吃亏得很。想到这里，我忙让人带着我过去查看。那些人同最开始的十人一样，都是没有任何的征兆便倒了下去。与李蒙不同的是，这些人倒下之后，便立即没有了生息。想到廉庄所说的，若非是李蒙身体底子好，或许李蒙也就在这些死亡将士当中了。有瞬间的后怕。我吩咐道：“将这些人的尸体直接烧毁。”

便连廉庄也与我提起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加之在她将死者的胸腔剖开后，那股子味道愈浓。显然这味儿必是与此次事件脱不了干系。我不能容许有任何潜在危机的可能。没有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安抚完所有将士之后，我迅速赶去找了廉庄。希冀她还在。哪怕知道她图谋不轨。可是此时我竟然没有其余的办法了。果然……待我忙完之后再度回去，廉庄还是摇晃着自己的双腿，一边用刀片在那些尸体上面胡乱的画，一边嘴里哼着极是松快的小调。见到我归来，手上的动作未停，但是歌声止住了。她笑道：“廉庄可是没有欺骗皇后娘娘？说了要等娘娘回来，就一定会等的。”

落下最后一刀，廉庄心满意足地蹦下了木板，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了我的跟前。脸上见不到半分不耐烦的样子。廉庄将刀片收回了手腕上的银铃当中，笑问：“娘娘是不是将人都给烧了？”

我料她此前是故意给我提示。所以如今她问出这样的话来，我也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劲儿。只是说：“现在你大可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一同我说了罢？”

等候得久了，若没有其余重要的事儿，只是单纯觉得在这里与尸体带着好玩，那廉庄也真是让人刮目。“可以！当然可以！”

廉庄笑得酒窝深深旋起来，看着乖巧又可爱。不过皮相之下，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心思。我敛下心绪，问道：“李蒙身上的怪病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腐心散啊。”

廉庄对自己的这一项成果甚是得意，扬了扬手，哈哈的笑，“皇后娘娘一定不知道罢，这里死的十个人，其实不过就是一个介质。”

我眸子一沉。隐约想到了些什么。但是又觉得太过残忍，迟迟不愿去肯定这样的结果。廉庄不看我，又以白布将那些尸身蒙住了，尸身上面被她用了刀片一刀一刀地划开，仔细看去，刻下的东西竟就是我的名字。廉庄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廉庄的字迹很是漂亮呢，尤其是在写皇后娘娘名字的时候。”

不等我作色，廉庄已然噗嗤一声笑出。终是回到了正题，她道：“要想直接对你们的将军下手，廉庄或许还要费些心思，但是对这些虾兵蟹将，简直容易得很。”

所以她便在这十个人的身上种下腐心散，因为腐心散可使人在十日之内毙命。说到这里，廉庄微微一顿。“但是皇后娘娘可知道，腐心散真正厉害的地方不是在人活着的时候。”

她看住了我，像是猛兽看到了猎物一般露出得意的笑容。“腐心散最厉害的，是可以腐蚀死人的心脏，与之形成更为毒辣的毒药，通过空气中的气味儿传播到活人体内。”

廉庄直接忍不住抓着我的手，在我耳畔说道，“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要不了多久，这里所有人都会染上了。”

最要命的，是腐心散的潜伏毒发期限，只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