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不善。但是荣靖的质问，并不影响廉庄的笑容。仿佛已经习惯，廉庄也并不觉得如此有何不妥，那张笑脸，仍旧是灿烂若霞。“我亲爱的小白鼠啊，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啊。”

廉庄说得再自然不过，“你躲在皇宫里面，也不去找我，却来找皇后娘娘，我可是会生气，非常生气的哦。”

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脸上笑意却渐渐地有些变了意味儿。不等荣靖回答，廉庄已然跳开几步，问道：“熊猫也在你这里罢？”

她口中的熊猫，便是廉庄此前口口声声宣称是叛徒的白子墨。廉庄说得极是笃定。她能在此地出入自由，连大岳将士都无人发觉，且……且廉庄对荣靖的态度，都可以窥探出一二。至少，廉庄是无所畏惧的。荣靖阴沉着脸，不甚愿意同她继续言语，颇是不耐道：“在又如何，你要他？”

“原本我是想要让他自生自灭的，谁知道他竟然死不了啊。”

说到这里，廉庄露出可惜的表情。然后又看住了我，脸上笑意愈深了：“皇后娘娘还曾舍命救过熊猫呢，说来，廉庄似乎应当要和皇后娘娘道一声谢不是？”

“不必！”

荣靖直截了当，“他不是朕的人，你若真是想要回去，不必拐弯抹角来朕这里要。”

闻言，廉庄弯起的嘴角一撇，“啧”了一声。继而道：“我要他作甚么？我亲爱的小白鼠啊，你不就是想要熊猫牵制我，然后代替我吗？可是你别忘了，熊猫是我的副体，再怎么厉害，不会比我还要厉害的。”

“皇后娘娘说，是吗？”

荣靖不动声色地将我挡在了身后。廉庄渐渐地看不到我，却还是装作没有看到荣靖的动作，只是往侧面跳了几步。然后说道：“难道，你们竟然以为，依凭熊猫一人之力，能够解了腐心散？若是没有解药，你们再怎么控制腐心散的散播，可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徒劳罢了。”

只凭白子墨一人，当然还未研制出解药来。否则，李蒙的心脉也不会到如今还是靠封闭才苟活至今的。但是令我没料想到的，却是荣靖的回答。“能不能研制出来，有什么要紧？”

荣靖冷笑一声，看着廉庄，道，“你想要凭此来让我求你吗？”

廉庄踩着她的皮靴，噔噔作响，与她脸上的笑容相得益彰。“我怎会让你求我？我怎么舍得呢？”

荣靖皱眉，问：“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廉庄得了荣靖一句回答，笑靥如花：“是我的小白鼠你想要什么？你想要大岳的将士好起来，我立即就能够给你解药，你想要赤国退兵，我立即就能够让他们退兵。”

邀功似的，廉庄笑容之上，添了几分得意自满之色。但她所说，的确是有底气在的。据曲五的情报，赤国之所以会发兵，就是廉庄从中作梗。而腐心散……她自己也已供认不讳，就是自己动的手。她当然有解药在手。然而此刻，她却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荣靖。我看着两人一来一往，你问我答，虽荣靖并不表态。但廉庄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是欣喜！廉庄总是时时刻刻都笑盈盈的，却在见到荣靖的那一刻，廉庄脸上的笑意增添了几分羞怯与欣喜。只是她为人大方落落，那点子羞怯，也就不甚明显。便只剩下欣喜还算显著。彷如拨云见日，自己朝思暮想的东西终于现于眼前。我自然也是没有忘却，她还曾因为荣靖，而对我出手，就是为的出一口气。“不需要！”

荣靖拒绝得干脆。可廉庄脸上却没有丝毫被人拒绝过后的恼怒。反而笑吟吟地盯着我，说道：“我知道，有皇后娘娘在，我的小白鼠什么都不肯说的，那么……”左手一扬。荣靖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她的手腕，眼眸中一丝狠厉划过。“小白鼠竟然这样护着她吗？”

廉庄可不见怒气，但一双好看的眼却渐渐地洇了晶润液体，看起来好不楚楚可怜。只是可怜荣靖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当即只是道：“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也不必多做了。”

“你是说让赤国发兵的事儿吗？”

廉庄佯装懵懂的问道。但荣靖不予置一词，约莫也是八九不离十。“可是……”廉庄拖长了尾音，一下跃到了我的身旁，骇了我一跳。“可是皇后娘娘可不这样想啊，是吧？”

她离得太近，也不知为何，见到廉庄的那张笑脸，总是容易教我警惕。如同白子墨给我的感觉一样。果真不愧是本副体，两人行事作风，实是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我看了荣靖一眼，见他从廉庄出现后，便一直维持着一种厌恶的神态。是厌恶！但又非是对我的那种厌恶。从前，我曾在他眼里看出了对我的嫌恶，甚至是嗜血的恨意。但这一刻，从廉庄不请自来开始，荣靖周身环伺着的那种疏离讨厌，就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廉庄是聪明人，身为医者，望闻问切缺一不可，是以向来观察力都要比常人敏锐得多。她不会捕捉不到这种嫌恶感觉。或许……她是习以为常，也并不在意。我对二者的关系越加好奇。在我思想间，廉庄又笑嘻嘻地问我：“皇后娘娘这段日子以来，可是不辞辛苦，各处奔波，我就不信娘娘不心动。”

“所以娘娘只要让小白鼠开口求我，我必然就会立即答应下来的，娘娘觉得这个买卖亏本吗？”

她从荣靖的手上挣脱，委曲巴巴的眼神望着荣靖，一面揉着自己的手腕。“小白鼠可真是力气大，莫非只对我一人这么心狠吗？”

兀自喃喃细语，并没有和人说话的意思。失落在她身上一闪而过。但下一瞬，廉庄复又笑得灿烂：“廉庄辛苦来这里一遭，可是为了让皇后娘娘少操心呢，瞧瞧这一头的白发，实在是令人心疼。”

廉庄一句又一句地说着，荣靖的脸色已肉眼可见的不耐。显然，他并没有多少的耐心与廉庄耗下去。廉庄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便说：“你别急着赶我走，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在你困顿时候救过你，我亲爱的小白鼠，恩将仇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见荣靖还是不搭理她，廉庄自己耐心也告罄。当下将手背在了身后，想要靠近我。却没承想，还是被荣靖拦阻住了。“哈……”廉庄笑了一声出来，然后说道，“小白鼠，我当初可就问过你，你做的那一切都是为的什么，原来就是为了她，是吗？”

“我猜对了呀？”

廉庄问着，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染上了别样情绪，带着一种骇然的可怖。她道：“可若是为了她，那么，小白鼠可真是伤了我的心，将我骗了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