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开始,殷练的所有表现都很直接,包括风长。或许从一开始知道我的存在,再到后来借助曲五来和我把廉庄的秘密剖开……只怕风长都是一早就打算好了的。我知道这样的揣测有些小人之心。但是也唯有如此,才能够解释风长在明知他的主人,也即是廉庄对我抱有极大的敌意,且自己的爱人也同样不喜他自己接近我的时候,会对我多加叮嘱,处处维护着我。甚至在殷练有意让我自己步入深渊而亡的时候,暗中提醒于我……前因后果皆有迹可循,我很难不联想到这上面去。但是这并不重要。风长与殷练于我来说,没甚威胁。与廉庄相较起来,风长二人显得微不足道。见曲五还要说话,我便一面注意着周遭来往的人,所幸我住的地方偏僻,也因我爱清静,李蒙在最初询问我的意见时候,我自己挑了个安全且又寂静之地。将鸣镝发出之后,我一边说道:“你暂宽心,姑且信之,若他们没有瞒我们,此次顺利将廉庄除去,赤国与大岳这次的危机也可解除了。”
“若是他们瞒了我们呢?”
曲五不敢拿我去冒险,也不敢拿赤国去冒险。我回道:“那便更不必在意了。”
“为什么?”
曲五对我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但在涉及赤国之事上,他却也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我道:“若是他们瞒了我们,他们来此,就是自投罗网,你以为我会放过他们吗?”
我肯冒险,却也不至于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风长与殷练若是在关键时候反水,此处乃是大岳军营,我身为副将,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说到这里,曲五也就都明白了。我不必再多说,只需要静等些时候,然后对他道:“我们走罢。”
风长与殷练皆在距离此地不远处,我一旦将这鸣镝放出,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且迅速朝着这里赶来。在他们抵达潜入之前,我得要先把廉庄的目的都给摸清楚。曲五再没有可以劝我的地方,跟着我便直接往荣治的屋子去了。去到的时候,白子墨仍在荣治的房中。两人闭门夜谈,唯留烛火映照着他们的影子,拉长了后投在纱窗上。其中坐在下位上的白子墨手里正拿着一个器皿,看轮廓应是茶壶酒壶之类的。正空悬在半空中。但是壶嘴儿却没有水流的影子。蓦地,拿着水壶的那只手落了下来。水壶准确无误地放回了桌上。两人便又恢复了对坐的交谈姿态。按照时辰,白子墨在此也待得太久了些。曲五也不禁疑惑起来:“这白子墨到底是谁的人?”
“按理说,他与廉庄应当同气连枝。”
我回道。但是看白子墨的模样,对廉庄虽然有畏惧有敬重,却也只仅限于两人的主副身份。若是撇开这个理由不谈,白子墨绝不是谁的人。他不是一个能够屈居于人下之人。听了我回答后,曲五便道:“可瞧这副模样,倒真像是他投诚来到荣治帐下,要不然,他们能够有什么事,是需要谈得这么久的?”
“或许是因为,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我刚待要答话,却不意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我与曲五同时转过身去,就见到风长与殷练翁六三人小心隐着自己的身形往这里走来。这里其实算不得隐秘。只不过因为夜深,且荣治与白子墨交谈,难免会将人给赶得远些。所以在我与曲五过来时,就已将为数不多的在外面守着的护卫撂倒。此际他们到来,也不用担心会引起他人注意。等到他们站住了,我才问:“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目光落在风长的身上。殷练自然而然地遮挡了我的视线,然后替风长解释道:“你们在外面瞧的,不过是他们的影子,里面是不是他们两人还是两说呢。”
我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曲五道:“可我亲眼看着他们一齐进去的,且听方才守卫的话来想,在我离开的期间,并没有人离开过。”
殷练赏了曲五一个轻蔑的神情。我道:“到底是不是他们在里面,去一探便知。”
说着,我已经身先士卒,先行去了。后面响起他们的脚步声。但到底都是一干习武之人,越是挨近屋子,他们的脚步声便几乎不可闻见了。但是步履沉重如我这样的普通人,竟然也不能惊扰屋中人半分。于是更加确定了我心中的猜测。当即便直接要将门给推开。但是屋门从里面锁了起来。曲五与翁六同时探查窗扇,得到的结果却都是一样的。从里面锁上了。我问:“你们几人能可将门撞开吗?”
殷练轻嗤一声,道:“果然没甚么用处。”
风长与曲五翁六三人立即齐心,不一会儿,便将门给撞开了。所幸没有惊动周围的人。甫一进得屋子里去,我们几人悉数都惊呆了。屋中果然并没有荣治和白子墨的身影。但房内确实有人。不过是两个断气已久的人。而方才我与曲五在外所看到的景象,就是这两个断了气的人。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倒了一地,壶盖碎了,茶叶散落,水流满地,甚至还有细微的滴答声入耳。靠近时,茶水滴落到了我的脚背上。我用手抹过桌上的水渍,一面道:“这屋子里必然有机关可以离开,我们仔细找找。”
“这还用你说?”
殷练不服气地便开始动作。我没争辩,只是提醒:“他们敢做得这么明显,必然也留有一手的。”
然后从身上取下一个香囊,递给他们,说道:“这茶水里放了东西,人吸入后会渐渐变得无力,尤其对于有武学底子在身的人,作用更是明显。”
“这是我放在身上防身用的,你们各自从里面抓出些许的干草药在身上,或可缓解一二。”
曲五与翁六不疑有他,很快地按照我的吩咐将香囊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殷练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有些讪讪然。但终究还是卸不下面子来,只能故作未闻模样,眼角不时地瞥向了我。还是风长冲我一笑,道了声谢后,便又取些给了殷练。“虽这个危机我闻了出来,但难免他们还有其他法子,所以你们在寻找时,还是须得小心些。”
“明白。”
一切妥当,我也就潜心开始搜寻起来。我们一行五人,在这算不得宽大的屋子里,小心翼翼地查找着一切线索。终于,在殷练误打误撞长腿勾住了一张矮凳时,碰巧撞到了在角落里的一个暗格。只闻一声清音响,暗格竟然自动向内一缩。众人停下手中动作,同时呼吸一滞,便见到距暗格三寸之处的地砖往两边一收。眼前现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出来。而视线所及,空洞之内,竟然有一个窄小的阶梯通向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