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睨他一眼,正欲开口。殊不料那些官兵已经迅速地将方才的所有人收服。此际正往我们的船只靠拢了过来。白子墨立即对跳上船的那人道:“多谢官爷出手,免了我夫妻二人遭受无妄之灾。”
说罢,从自己腰间摸出了银两,直接奉至对方手中去。行云流水的动作,让那些被抓住的“海盗”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方才一直在和白子墨打斗纠缠,后来好不容易有机会抓住了白子墨,却一心都扑在如何进入船舱之内。竟忘了搜查白子墨的身体。白白废了那么多的时间,他们岂有爽快之理?见白子墨如此识抬举,那人照例只问了几句话后,便什么也不管地走了。“唉……”白子墨似记起什么来,忽地便喊住了那个官兵。我看到他正回身往后看。意识到他的意思,我连忙拉住了他,摇摇头。白子墨低头看了我好半晌。看得那个被他叫住的官兵一脸不耐,忍不住骂了一句,问道:“有事?”
“无事,只是官爷似乎忘了点儿东西。”
白子墨道。“何事?”
我拉着白子墨的手一紧。但白子墨只是微勾着唇,便拍拍我的手,大步走上前去。我生怕他会说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有所感应。白子墨扭过头来一笑,而后转回去同那个官兵说了句话。手上还是悄然地又塞了点儿东西给对方。听罢,那官兵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我唯恐他会再上船来,面容僵硬地凝注着二人,脚下已慢慢地预备着后退。但我明显多想了。一行人将船队行驶得远了后,我稍稍地松懈了下来。我不禁出声问道:“你方才同那人说了什么?”
“娘子希望我说些什么?”
白子墨笑眯眯地反问。我不由得皱了皱眉,道:“白子墨,若你再言语……”“微臣知道了,姑娘倒也不必如此凶悍,微臣不过方才一时说顺嘴儿了,所以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莫要记挂在心。”
此话揭过,我又打量着他,将方才的话给问了一遍。白子墨想了想。却没有立即答我,反而转身走进了船舱里。片刻后,便见到他揪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出来。这个孩子叫作连波。方才我听他们的人是如此唤他的。于是我问:“你把这孩子在这里的消息告诉他了?”
听了我的话,连波黑瘦的脸颊瞬间白了下去。我看到他嗫嚅着唇,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旦触及了我的目光,他便立即地四处张望,闪躲着我的打量。那些欲出口的话自然也就没能说出来。白子墨回答道:“若是微臣将此说了出来,这孩子如今还能在这里么?”
“姑娘也未免将微臣想得太不堪了些,着实是伤微臣的心。”
白子墨此话一出,连波才算是长长呼出了口气。“那你方才的那一句话为何?”
我问着白子墨,目光却落在连波身上。果真,在听到这句话后,连波原本松懈的身躯骤然一僵。我故意道:“难道,是想要公报私仇,想要他们重重收拾那些海盗,以报你方才受辱之仇吗?”
“他们不是海盗!”
连波终于认不出出声吼道。我与白子墨同时看向了他。连波红着一张小脸,想要从白子墨的手里挣开。但白子墨习武之人,又年长他许多,如何会让他成功?白子墨笑了笑,说道:“姑娘何必去套一个孩子的话呢?”
“他不愿意开口,使点儿招数也不为过。”
白子墨将才刚因为大斗而翻乱的东西都给一一整理的时候,我便带着连波回了屋。“……刚刚我没乱动东西,不敢乱动……”连波拉住了我的袖子。但是转念一想,便又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我淡笑,道:“我知道。”
若是连波胆子真的那么大,也就不会有现在这副表现了。白子墨先前不过是用药吓唬了他们一下,便让他们几十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我倒还真是不觉得,他们真能做出什么惊天骇人的大事来。将他带回了屋,里面尚有白子墨为我准备的甜点。我轻掐一块在手里,放到连波的面前,问道:“扮演海盗很好玩吗?”
他一时不敢接。但是眼睛里却流露出一股深深地渴望之色。我道:“没毒,你吃吧,吃不够,这里还有。”
一面坐了下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连波一把从我手里将糕点给抢了过去后,立即背过身去,狼吞虎咽起来。“你很饿吗?做海盗,都不需要填饱肚子的吗?”
我循循善诱地问了起来。连波被噎了一下,猛烈地咳嗽起来。见状,我倒了一杯水给他:“慢些吃,又没人和你抢。”
想也不想,连波立即夺过去,狂往自己嘴里灌了下去。因此又被呛得猛咳了好久。我在一侧替他舒着背,仔细观察着这个孩子的一切动作。似乎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起来。连波羞赧着一张笑脸,呐呐道了句:“……姐姐,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你运气好,躲在船舱里面,那些官兵也没有来搜,这才逃过一劫,与我没有什么干系。”
兴许我这话说得重了些,连波顿时局促不安起来。白子墨从外面走了进来,皱着眉头道:“姑娘怎么带他来这间房?”
连波局促的面孔一变,脚下习惯性地便要挪着离开。我拉住了他,问道:“我愿意带他来就来,难道是你在这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
我可不信,白子墨什么都没有做。先前的香炉是一个,被我发现了,但是难保不会还有我未曾发觉的。白子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只是姑娘对微臣前来一向抗拒得很,如今主动带人走了进来,微臣难免觉得不快。”
我淡睨他一眼,再不去理会。只见白子墨很是自然地坐了下来,招着手示意连波过去。但是连波才被他吓过,对他可是毫不掩饰地惧怕。白子墨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道:“看来微臣真正做人失败,竟然连个孩子都不肯亲近。”
“你又何必,想要问什么,只管问就是。”
“可是微臣见不得人待在姑娘三寸之内的地方,微臣觉得刺眼。”
话虽如此,但白子墨却也是直截了当就问:“说罢,好好的,为何要假扮作海盗,还来打劫我们的船只,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连波被他骇得一阵瑟缩,躲在我的身后不敢去看他。我将连波揪了出来。亦是满目的质问神色。我与白子墨两人都猜出了这群所谓海盗的真实身份,却对他们此举的目的不明。但既然我们要到赤国去,总不能什么准备都没有。既然如今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我们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是以就得从连波身上开始着手问起。见他仍是不安得厉害,我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尽量放柔了语气。我道:“你只管将实话说出来,如此一来,我们非但不追究你们打劫我们的事情,甚至还会将你安全送上陆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