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答案。他不是荣靖的答案。察觉到我的到来,哑子稍稍偏过头来,顿了顿,而后将匕首交到我的手里来。“什么意思?”
我满腹的不解。“如果害怕,就自己动手,交给自己一个答案。”
我怔在原地,手上的匕首霎时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一声。哑子似没注意,仍旧说道:“与其寄希望在我的脸上,娥娥不是更应当将所有的可能放在我的记忆上吗?”
“我等不了了。”
我哽了良久后,才道,“我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确保自己一定能够医治好你失常的这一个病症,所以我只能选择这样做,你懂吗?”
久不闻他言语。四周静悄悄的,便连烛台上的蜡烛,也不知在何时燃尽。突然便陷入黑暗当中。我再无法看清哑子的形容,更不知道他此际在做什么想法。静寂可近乎可怕,能可明晰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胸腔响动。斟酌了片刻,我便又说:“我不管你是荣靖也好,是哑子也罢,但只有一件,我想要在生前证实自己的猜测。”
“如你所说,我的确很是害怕,我怕你不是荣靖,更怕你就是荣靖,但是——我更想要知道真相,算我求你,让我也如一次意罢。”
和他之前的数次恳求一样,我带着极其浓重的绝望感觉,连自己都感知到的可怕。这些时日以来,纵然我能够装作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始终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更无法做到彻底释怀无谓。在自己性命终结之前,我做不到放任自己的遗憾放大。黑暗中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我被一个怀抱包裹住了,深陷进一个药草苦香的身躯当中。“娥娥,我害怕。”
他说,“我觉得你会很快离开我,你会不要我,还有……你会死吗?”
原来他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担心我得到答案后会将他抛弃。我俩都一样的小心而又惶恐。不知为何,我为他的话语所动摇,甚至觉得此际是如此安宁平静,让人莫名的心安。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回抱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兴许此刻我真的拿他当作了荣靖。在没有看到他的面容前,在所有的证据都不足时,我私心地觉得,若他真是荣靖,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反正等到将来他记起后,或许我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世间。没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好得很。若他真的是荣靖,多好……如是挨过了一夜。天将将掀起一角,明霞渐染红天边颜色时,我才从失神中缓和过来。哑子已将自己的绷带重新缠好,只还维持着怀抱我的姿势,我抽身起来后,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才放下。我们谁都没有提昨夜的事情。地上的匕首早不知何时被收了起来,端端正正地搁在桌上,一旁烛泪凝固,像是一汪血,灯芯儿倒在血泊里。看得人无故心底发慌。谢梅过来时,我们已经收拾好心绪,只等着谢梅将药带过来,好替哑子将这满脸的药物除祛。谢梅问:“一夜未睡么?你精神不济。”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还好,一边说道:“若是他脸上受了风,也不知道影响多大。”
闻言,谢梅噗嗤笑了起来。我不解:“师兄笑什么?”
“我笑阿洛自己明明就是个大夫,道行亦是不浅,怎么如今事事问我,实在有些好笑。”
我知他是为了缓和气氛,所以语调刻意地松快,是不愿我有心理负担。但是同时也提醒了我。因为太过紧张关心,反而会忽略自己的作用,凡事都想要依靠谢梅,将所有希冀放在他的身上。我真的在害怕。遂我道:“我只是累了,师兄莫要取笑我。”
谢梅迭声道是。“港良城夏日里气候还算不错的,即便受了风,对伤势的复原影响应当不会太大,你别太紧张。”
谢梅还是细心宽慰着我。我点点头,跟着他把药水取出。以药水同哑子脸上的药中和之后,还需静待三刻钟,才能够知道究竟效果如何。是以我们三人都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蓦地,哑子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令我与谢梅同时一惊,忙得上前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