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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最深的爱意,是此生孤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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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我再听不下去谢梅的任何一句话,狠下心将他的话打断了。谢梅却也不恼。他静静伏在白子墨的背上,一会儿后才说:“……这是我赠予她的白雪琴,可惜错了一个音,我还来不及替她修正……”“来得及的。”

我说。而后便带着谢梅闯进了徐卿文的屋子。诚如谢梅所说,徐卿文屋子的四周并没有人把手,凭照白子墨的本事,要闯进来实在容易得很。徐卿文患有夜眠症,夜间不能视物,如同一个盲者。才刚听到了声音,她手中的一根琴弦立时便被她拨断了。一时无人说话。徐卿文缓缓站了起来,没有像寻常人遇到他人擅闯自己闺房时表现出慌张行举。她颇是镇定地移挪出了琴桌后,出口说道:“我原以为洛娥来了,你便再不会来了的。”

不等有人回答她,她复自嘲一笑。屋子只点了几盏昏黄的烛灯,但夏季的星空格外明亮,因此也能够将眼前人的一切动作纳入眼底。徐卿文嘲讽道:“从前你哪怕再忙,夜里也总是会来看我的,可是洛娥来了之后,你却再没有来过一次……”“谢梅,我……”“素衣!”

谢梅终于出声唤了她一声。徐卿文的神情一滞,“我以为你不会再开口了。”

我明显见到她脸上有着担忧的神色,但是却被她很好地按捺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孤高的面容。她尚且不知道谢梅的现如今的情况。只怕是以为谢梅还如从前一般,在她夜间目不能视之时过来瞧她。徐卿文向来高傲,谢梅挑夜间来,会让她觉得自己处于劣势,会让她觉得谢梅有可怜她的意味儿。这是徐卿文所不能容许的。所以徐卿文竭力表现出自己毫不在意的模样。但是此时此刻,在谢梅蓄足了气力将她的小字唤出时,徐卿文应当也感知到了不对劲儿。只是她的骄傲自然不能允许她先开口问出。必须得要是谢梅自己告诉她。可是——我转而看了一眼谢梅,被白子墨背在背上,甚至连下来的力气都已快要没有了。他喘着粗气,说:“……别再恨了!”

话是对着徐卿文说的,但我却看到谢梅在找寻着些什么。我悄声靠近了,伸出手去拍着他的肩。现在这个时候,我与白子墨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谢梅与徐卿文之间,旁人无从插手,亦没有任何的资格。“凭什么?”

徐卿文听到他的话,脸上的冷意更甚,“谢梅!你告诉我别恨!可我就是偏要去恨,我要你永远记得你欠我的!”

“对不住。”

谢梅唯有这么一句话出口。两人都再没有继续说下去。徐卿文胸腔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良久良久后,徐卿文禁不住笑出声来,“你没有对不住我,你对不住的是你的师妹,谢梅你可知,现在这个时候,你竟还能出现在此,约莫宋宁儿也就将洛娥给杀了罢。”

谢梅身躯一震。我赶忙地宽抚着他,示意他切勿躁动,我一切都安好。但谢梅却是感知不到我的意思。他问:“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对付阿洛?”

“为什么不呢?谢梅,你我当初说好的,永不嫁娶,可她凭的什么可以占着你北竞王妃的名头,凭的什么你可以率先背叛?”

谢梅无话对答。徐卿文便更是觉得谢梅理亏。于是她冷笑了几声,说:“谢梅,我不是一个宽容大度的女人,我的度量窄小是因你而起的。”

“一个没有公证的约定,我最初没想要你遵守,我甚至宁愿你违约,娶一个与你门当户对的女子,可是……可是……”徐卿文忽地哽咽住了。少顷,她咳嗽了一声,摸索着又坐下,才堪堪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她徐徐说来,“可是你拒绝了那么多的女人,最后却待一个洛娥那样好,你与她那般密切相处多年,我岂能够毫无芥蒂?”

“阿洛她是我的亲人。”

谢梅试图辩解。可是徐卿文全然充耳不闻。她径自说道:“我也想成为你的亲人,被你保护在羽翼之下。”

谢梅倏然说不出话来。他又如何不想?如何不愿?可是他如何能够?从前是因为身份,畏惧帝王疑心,如今却是……我于心不忍,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开口替谢梅将一切说出。殊料白子墨制止住了我。他冲我摇摇头。难得地,我能够从白子墨的眼里看出几分诚恳意味儿。我也深谙谢梅与徐卿文两人之事,绝不是旁人一两句话就能够说得清楚的。更何况若是让徐卿文知道我在场,只怕会当即就将我们给轰出去。又如何能够让谢梅得偿所愿?于是我乖乖闭上了嘴,只专心致志地查看着谢梅的情况,一面耳朵甚是不听使唤地将他二人的一切对话听在耳里。谢梅说:“素衣,始终是我负你,所以从此以后,不要见面了。”

自此别后,他再见不到任何世间之物。明明在此时,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她,可偏偏如今却是两人都不能看得到对方。徐卿文浑然不觉任何异状。她笑道:“那般最好,谢梅,你不必再来找我了,以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各自婚嫁,互不相干……”谢梅喃喃地重复着,许久后方道,“所以以后,也别再对付阿洛了。”

哪怕到了此刻,自己身伤心碎,谢梅仍然不忘替我周全。我原以为徐卿文还会继续爆发怒喝,一如之前谢梅提起我之时她的反应。但是没料想她异常地平静。顿了顿,她才说:“洛娥已经死了,我何须再去对付一个死人?”

谢梅的身体有些扛不住。我看见他在极力忍耐,但仍是试图在张嘴说话。只是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谢梅蓦地用自己的下颚蹭了蹭白子墨的后背。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若是谢梅以下颚蹭着白子墨后背之时,便是我们带他离开之际。是以此时,在两人什么话都未说清楚之时,谢梅竟已经打算离开,我与白子墨两人皆是一怔。而后我才在白子墨讶异的目光下,用着唇形对他道:走罢。既然谢梅决意离开,我们再停留在此处亦是无用。其实或许这样才是最好。至少对于谢梅来说,他如此与徐卿文划清界限,在他死后,徐卿文或可就能够不再被那个誓言约束。明明爱惨了对方,却不能如旁人一般海誓山盟,白首与共。他们对彼此最深的爱意,是此生孤苦一人。白子墨对谢梅与徐卿文两人的恩怨上并不感兴趣,是以在得了我的肯定后,他便也就带着谢梅离开了徐卿文的闺房。我跟在身后。屋子里传来重物摔落的声音,其中夹杂着琴弦挣崩开的颤音。白雪琴被她摔碎了。我忍不住将脚步停驻下来。我看了眼前方也是因此而停下脚步的白子墨,眼神示意他带着谢梅先去。白子墨明白过来,倒也配合。我放下了心,转身便去到徐卿文的房门外,听到她一句若有似无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她说:“我好怕这个分别会是一辈子,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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