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位谢嬷嬷年幼时也出生于书香之家,家中的父亲是位举人,自己也是自幼便熟读诗书,很有几分才华。可惜,谢嬷嬷的举人爹死得早,家中就剩了她和尚且年轻的后娘,以及年方三岁的幼弟。后娘对谢嬷嬷不好不坏,但是家道忽然中落,一个寡妇压根养不活两个孩子,于是后娘便急匆匆地托人找了一户人家,见谢家的家境还算不错,便将她嫁了过去。原以为嫁人之后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足,但至少不必担心吃不饱、穿不暖。结果真的进了谢家的门她才发现,原来她嫁的男人是个二婚头的,因为前头的媳妇和别的男人跑了,导致她男人对她严加看管、非打即骂。直到谢嬷嬷怀了孕,她的公婆担心传宗接代的孙子被打没了,这才稍微对她上了点心,阻止了她男人的暴行。原以为日子这样就过下去了,可是直到生下儿子,谢嬷嬷才发现,她的日子反而变得越发煎熬起来。婆家以家中没有收入项为由,将谢嬷嬷逼出家门做了奶嬷嬷,使得她与刚出生的儿子就此分离。佟月菀和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被谢嬷嬷的讲述吸引了,纷纷听得聚精会神,连手边的瓜都不香了。【哇,她好可怜呀!】【既然能给小胤禛做奶嬷嬷,那她的孩子应该也还小吧?不知道主播能不能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女人……至少,让他们母子能够团聚呀!】【前面的不要太感动,暴击警告!以我多年为人处事的经验来看,她的这个故事实在讲得太刻意,过分卖惨了。让我很难不怀疑她!】【不是吧,她一个女人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就没一个靠谱的!】【……不是,吵就吵,你怎么一句话就上升到所有男人身上了?你这都属于人参公鸡了吧!】【我同意前面的前面那位仁兄,毕竟大家冷静下来想一想,她现在是什么身份?胤禛的奶嬷嬷!这个谢嬷嬷如果真的像她自己说的这么身世悲惨,又被婆家赶出来做奶嬷嬷,那么请问,势单力薄、孤身一人的她是如何走进这座紫禁城,成为了四阿哥的奶嬷嬷的?】这最后一条弹幕就像冬天里的一盆冰水,一下子泼醒了不少泪腺发达的观众们。【诶,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哦……】一旦有人意识到了问题,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观众醒悟过来。佟月菀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将聚焦在透明屏幕上的视线收了回来。能进宫做宫女、嬷嬷的女子,无一不是身家清白的包衣出身,而包衣家族和皇家、世家相比虽然地位极低,但也绝非贫穷人家,甚至比普通的百姓人家更加富贵殷实。谢嬷嬷说婆家因为没有收入所以逼她做了奶嬷嬷,那就说明她婆家非常贫穷。如果有进宫这样的门路,这家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谢嬷嬷进宫,手握这样一条通天大道,送谁进来搏一搏富贵不好呢?佟月菀再一次仔细地看了看谢嬷嬷的容貌,确实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那首先就排除了有人将她安插进来勾引康熙的可能。……除非康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嗜好。于是佟月菀准备从其他的角度入手,便问她:“那你的孩子现在多大了?你和他多久才能见上一次?”
谢嬷嬷红着眼眶,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回娘娘的话,奴婢的孩子如今已经六岁了,和四阿哥正是相同的年纪。可惜奴婢婆家把孩子看得特别严实,每年奴婢只能见上孩子两回……”佟月菀斜斜地倚着宝座,身型凹陷出一段极美的弧度。她端起茶盏,用盖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浮在上头的茶叶,“这谢家竟让母子生生分离,着实可恶!嬷嬷若是想报仇的话,本宫倒也愿意为你出手一回。”
听到皇贵妃愿意为自己做主,谢嬷嬷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娘、娘娘,这不过就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罢了,何至于就要劳动您的大驾呀。”
谢嬷嬷的语气诚惶诚恐,显然是被吓坏了。“无妨。”
佟月菀将一杯热茶都吹凉了,这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等过几日,本宫便让人好好查一查这里头的事情,到时候便能为你做主了。毕竟——”胤禛柔顺的发质实在太好了,加上卷卷的十分可爱,佟月菀还是没忍住,又伸手薅了一把!这要不是在古代,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放在她手里,她能把他亲秃!“你可是禛儿的奶嬷嬷,也便是承乾宫的人。本宫别的优点或许不多,唯有一点,护短。”
谢嬷嬷看起来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娘娘,不用,真的不用,奴婢的小宝还小,他不能没有爹的!”
话还没说完,谢嬷嬷双膝一软,猛地跪在了地上,“求娘娘了,奴婢宁可在外头拼死累活,也不愿意孩子没了爹娘,要被其他人嘲笑。”
听到这里,佟月菀脸色一冷,直接将手中的茶盏砸在了地上。“在外头拼死累活?”
她冷笑一声,“莫非给皇阿哥做奶嬷嬷还累着你了?谢氏你真是好大的口气!”
谢嬷嬷惊愕地抬起脸来,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找理由拒绝皇贵妃罢了,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胤禛也仿佛被吓到了,抬起小脸傻傻地看着佟月菀,“额涅……”佟月菀将胤禛揽入怀中,一只手拍着他的背,很快便将胤禛有些惊慌的情绪安抚下来。佟月菀说道:“无论是不是本宫的儿子,胤禛都是皇上的阿哥,居然轮得着你一个奶嬷嬷做这里挑三拣四,说主子的坏话?我倒是不知道内务府竟然给承乾宫送来了这么一位祖宗啊。”
“南意,去将内务府的人叫来,本宫倒要好好问问他们了。”
南意很快就去了,徒留谢嬷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内务府的人来得很快。如今后宫无主,内务府自然只有巴结佟月菀的份。那管事走进殿内时快速地扫了一眼,便腆着笑脸向佟月菀请了安。“奴才问皇贵妃娘娘安。不知娘娘今日召奴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娘娘放心,交给奴才的事情,奴才必然会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帖帖!”
正殿里的宝座虽然显得人高高在上,但是一直挺着腰板儿也实在是累人,佟月菀这会儿已经转移到了座炕上,她脱了手上的甲套,正在用小锤子在给胤禛剥核桃吃呢。听了这管事的话,她轻笑了声,说道:“正巧,本宫这会儿是有件事情想不通呢。知洲,你给他好好说说。”
管事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知洲口齿伶俐,逻辑清晰,短短几句话便将谢嬷嬷的言论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