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院试,都下半年的事了,又是一年过去了。 自个当年成亲早,儿子也没拘着,作甚偏偏管着孙子不让早说亲事? 方白氏嘀咕了一句,索性不搭理丈夫,只望向孙子道:“从云,你作何想?”
方从云能理解祖母为他烦忧的爱护之心,更能理解祖父对他寄予的厚望,且他自己,也是提着一口气,一心想考出个名堂来的。 但自律不是用成亲与否来证明的,他能控制好自己,即便是成了亲,也不会影响到他读书科考。 要是换做从前,他估计就随了祖父的话了。 但而今,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波澜了,无法做到随之不理。 那碧衣姑娘,瞧着应是到说亲的年纪了,他怕他再等等,佳人已经许了他人了。 可佳人到底是谁,他现在却是还不知的。 想了想,也没有把话提起,只道:“祖母,待年后再说吧。”
方白氏没有听出不对来,只以为孙子是怕她担心,才松了口说了这样的话。 可方先生却是深深看了孙子一眼,但没有说什么。 吃罢饭,方从云回了自己的院子,他读书一向自律,不管是什么时候,每天定好的要做什么都是必须会做完的。 要是碰上什么事耽搁了,那晚上也会点灯补上的。 这个时候,是他午睡的点,午睡两刻钟起来,便会练字。 但今儿的午睡,方从云暂且抛开了。 他等梧桐吃过饭来,便不由问他道:“还没有打听到吗?”
从温泉镇回来,方从云就给梧桐派了个差事,让他去暗中打听几位姑娘的情况。 而打听回来的情况,除了陶德慧和方幼琴之外,几位姑娘中,符合他见过的碧衣姑娘的年纪的,只有三个,王家的那位姑娘,王凝霜,方自安的姐姐方如意,以及徐达骏的姐姐徐茵茵。 但也不能肯定,毕竟,这个年龄阶段的姑娘身量都差不离的,小一岁两岁的,也不定分辨的出来。 董清华和柳音音也有可能。 为了以防万一,方从云便直接让梧桐去查,腊月十八那天,谁去过普宁寺。 这两天,梧桐在外头奔波的都要跑断腿了,今儿上午且还在外头跑呢。 这会儿刚回来吃过饭,自家公子就问起了,梧桐心里别提有多惊异了。 什么时候见过他家公子对什么事这么上心过?且还是为着个姑娘。 梧桐不由悄悄看了自家公子一眼,也没看出什么来。 幸好,他今儿出门,有了收获。 当下回道:“十八那日,王姑娘和徐姑娘都去了普宁寺。”
两个都去过?这么不巧? 方从云不由惊诧。 想了想,只能吩咐梧桐再去查,看看能不能查到那天两个姑娘去普宁寺都穿得什么衣裳。 梧桐:…… “公子,您这可太为难小的了呀!小的能查到这两位姑娘那天去过普宁寺,就已经费了不少功夫了呢!这都过去一旬了,要查到她们那日穿的什么衣裳,可实在是太为难小的了。”
说着,忍不住瞄了自家公子一眼,弱弱的嘀咕一句道:“要小的说,公子还不如找机会自个见见这两位姑娘呢,省事儿,还不会弄错。”
方从云看过来,他立马就埋下了头看自己的鞋面。 看了半天,就听得自家公子淡淡道:“不用去查了,出去吧。”
梧桐愣了愣,又飞快看了公子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退出了书房,关好了门,梧桐扭头看了一眼,摸了一把下巴。 作为公子最贴心的书童加小厮再加随从再加“丫鬟”,为公子分忧,乃是他份内职责,义不容辞啊! 他怎么能忍心看着公子为此烦忧神伤呢? 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书童加小厮再加随从再加“丫鬟”该做的。 想了想,梧桐拔腿就往院外去。 公子练字不让人打扰,也向来习惯自己研墨,不用人伺候,趁着这空挡,他快去快回。 徐家都回村过年了,出城太麻烦了,王家可近,就在前边的松香坊呢。 梧桐想得简单,只要打听清楚了王姑娘,那一切都好说了,不是王姑娘,那肯定就是徐姑娘了呗!都省了再去徐家打听的。 当下,直奔王家去。 自然,他可不会大咧咧的上门去问,开玩笑,他一个小厮,大过年的,跑到人家家里去,像话吗?人家让他进吗? 但大家都是这府城里的大户人家伺候的,谁没个往来渊源啊! 他姐姐的婆家小姑子的男人,就在王家当差,还是马夫呢!主子坐车出门,他不是都能看到? 王家在宜阳府很有名望,不比方氏差,王老爷的兄长官拜二品,是以,在宜阳府这个地界上,便是知府大人,也要给王家几分薄面的。 王家世代居住在此,府邸足足占了大半个松香坊,后头一排排的弄堂房舍,那便是王家下人们的住处。 今儿是出夕,不当值的下人都能回家过年。 梧桐此前跟这个马德见过面的,说得上话,一路问了人找上门,马德看见他,也是纳闷极了。 这大过年的,这人上门来找他做啥? 总不会是打秋风蹭饭吃的。他可是知道的,这梧桐给当差的那方家公子,有钱得很呢! 这府城里谁不知道?这方公子的娘亲乃是宜阳府首富彭家的闺女,当年的嫁妆,那可是十里红妆,轰动全城的。 听说这些嫁妆如今就在方公子自己手里头打理,梧桐跟着这样的主子,能差吃喝? 可怎么就大过年的来找他? 很快,听梧桐说明了来意,马德差点没跳起来,“什么?你好好的打听我家二姑娘作甚?”
梧桐忙虚捂他的嘴,让他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我就问一问,没别的,你告诉我,谁也不知道,德子,就咱们这关系,这点小忙,你可不能不帮啊!”
他们的关系,自然是近的,他的大舅子,是他的姐夫呢! 这忙他肯定帮,但马德使劲想了想,也只能摇头,“这过去太多日子了,我实在是记不清了啊!姑娘出门,我哪能一直盯着瞧啊?”
“就十来日,哪里久了?你仔细想想。”
府里统共就两位姑娘,马德对二姑娘的印象还是挺深的,抓着脑袋又狠狠的想了想,也还是不确定。 梧桐便只好问他,“你就想想,是不是碧色的!”
碧色? 那是啥色? 梧桐也形容不明白,“大概跟草的颜色差不多?”
马德一听草的颜色,脑子仔细回想了去普宁寺那天,二姑娘穿的袄子好像是青色来着? 又被梧桐急急的盯着,他也做不得多想,点头道:“好像就是这个色!”
梧桐一听,顿时喜出望外,一拍马德,“等回头我请你喝酒!”
然后拔腿就往回跑。 公子啊! 碧衣姑娘找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