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看下去呢?”
轻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淡淡道,好像只是一声询问。司言律僵直了身子,朝窗边看去。是夜笛薰,却又不是她。她曾经一直是纯良天真的,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感慨这个世间难得的纯白。她后来虽然冷漠,却仍旧外冷内暖,身边的每一个人还是喜欢她,就好像从前一样。但是现在呢?她坐在窗户上,任寒风撩动她的发,那如有实质的哀怨之气和不见天日的黑暗,仿佛从她淡淡的目光直接透到人心里,他该怎么形容那眼神?悲哀,痛苦,恨!还有怜悯……最后都化为死寂。好像死了一样的漆黑一片,死寂……就连眼中的星光都消失了。她就那样坐在窗户上,月光下,肤色白得可怕,神情倦淡,虚弱之极的模样。看到司言律看她的眼神,她突然笑了,如饮过血一般的红唇轻勾,她笑的如风带月,又……那么凄迷。“为什么不看下去呢?这不是……你一直想知道的么?我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司言律呆呆坐在原地,他很想冷静理智的思考,但是这一刻,他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我,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他双眼酸涩肿胀,声音沙哑。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今晚的一切他就当没看到,他宁可回到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再也不会好奇,不会了!“你不想知道他们会怎样对我?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夜笛薰想笑,“这话……骗鬼都不信吧?当时,你只是不在意我……不在意我的死活,若是你不曾生病,我不曾救你,日后你知道这些事也只是一时感叹吧?感叹我的遭遇之惨……我的死活……对你,又算得上什么。”
——“一个女人而已。”
“我爱你啊……所以我保护着你,为你付出一切,但是我失踪了,你抱着偌大的财力却找不到我……你只看得到你怀里的女人,听不到我的电话,听不到我的呐喊和惨叫。”
“……你想知道我最后怎么离开的么?”
司言律不停的摇头,他不想知道,不想!“……他们以为我死了,才交给了蓝铮,蓝铮把我塞在车子里,送给了丰四海,我就好像是破布一样,被丢在了地上……”她的手比了一个丢弃的弧度,最后红唇轻挑……“我啊……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啊!!”
司言律突然大叫一声捂住头!“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他的头好像要裂开了!只有杀了他,他才不会受到心灵的谴责!只要杀了他,他才有脸面对他眼前,他深爱的女人!夜笛薰起身,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微微偏头,似乎有些好奇。“你还没有回答我,当天,我负气而走,以你司家的本事为什么找不到我?为什么,孟然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都不接?我多想告诉你我怀孕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他猛扑上来拽着夜笛薰的衣摆,仓惶的嘶喊!夜笛薰笑了。“……对于我……”“你可曾有过一丝心动。”
心动?心动啊!夜笛薰,他的爱人啊……可如今的他,还能有资格对她说出一个爱字么?司言律心如死灰,闭上了眼。无形的力量缓缓汇聚在她手心,此时的司言律不敢去想夜笛薰到底是人是鬼,又或是什么,他只想死,死在夜笛薰手里。无形的力化为了一柄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长刀,她身形一晃,最后将刀架在了司言律的脖子上。“无话可说了是么,连你自己也觉得你该死是么?”
力量掀起的风在房间内环绕,代表了夜笛薰平静下疯狂旋转的恨意。刀斜斜切下去一点,很快就有鲜血冒出来,司言律一声不吭,单膝跪着……死在夜笛薰手下,他才能得到救赎吧……夜笛薰的双眼明明灭灭,本来鲜艳的红唇渐渐雪白。“既然你也觉得自己该死……就怨不得我了!”
她抬起刀柄!猛地朝下一挥!可这时!一道透明的屏障拦在司言律跟前,一下将夜笛薰弹开!她逃开孟然的炸弹已经耗费了全力……如今早就是强弩之末,被这股力量弹开,她猛吐出一口无色的血,双眸满是错愕!而那道光出现又消失,就好像幻觉一样。司言律一惊,看到夜笛薰倒在地上,心急之下连忙爬了过来!“你有没有事?!你怎么了?!”
不等司言律靠近,夜笛薰一掌朝他拍过去,同样是被屏障反弹,她气急攻心下又吐出血来!!“——为什么!为什么!!!”
她突然仰天长啸!双目圆睁,看着司言律似乎不敢置信!司言律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伤害她,他分明没有那种奇怪的力量。长刀再一次成型,夜笛薰仰坐在地上,却将刀尖直指司言律!她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神情疯狂爆裂!再也不能维持平静的外衣!“——为什么你还护着他!这个男人!……他对你哪有半分真心?!你死了么!你疯了你瞎了眼吗?!!!”
她手臂因为气愤而颤抖,刀尖却不移半分,就这样冷冷的,带着彻骨的恨意!——直指司言律!是谁,是谁在保护他?一道光再次出现……一颗晶亮的寒玉从司言律身上换换升起,在他错愕惊异的眼神中,化为了一个人形……一个和夜笛薰一模一样相貌的女人。但是这个人明显又不像现在的她。她白裙飘飘,长发直直,神情温良纯美,不该是人间该有的女人。曾经的夜笛薰啊……司言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就是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夜笛薰。而这块玉,是当初的夜笛薰珍之重之的放在他手里,后来从不离身。白色的身影并没有说话,神情祥和,就是这样坚定的站在司言律跟前,白光寥寥,淡然的,始终如一。一种难言的酸涩几乎将司言律淹没,他俯身跪在白色身影脚下,痛得几乎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