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晚上离开的,他最终是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最后一面,拿下呼吸器他声音虚弱的对温锦绣说:“妈,这一辈子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三年。”
那三年就是顾老爷子去世的三年,他最后悔的是,自己这三年没有回过家一次,一直到自己的弟弟因飞机失事他才冲冲赶回来,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温锦绣伤心欲绝,她说:“我温锦绣有丈夫和三个儿子,可是现在一个都没有留在我的身边。”
顾意宽慰温锦绣:“您还有我……们这些孙子。”
其实他本来想说‘您还有我,突然想起来顾准的两个儿子还在,于是改成了‘这些孙子,实际上这两位堂哥,顾铭和顾宁都不是顾准的儿子。顾准的妻子不能生育,妻子一度想过和他离婚,但是两个人感情一直都很好,最后顾准干脆一咬牙道孤儿院领养了一对双胞胎。后来她的妻子因病离世前,留着泪说:“这辈子,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你生一个我们的孩子。”
想到此,顾意也就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两兄弟对自己的到来,看上去一直存在敌意,在他们眼里,顾意是顾准的亲血脉,大概是担心自己父亲以后的财产不留给自己。血脉和多年养育的感情孰轻孰重,顾意并不认为自己这位未曾谋面过几次的堂叔分不清这一点,他也不觉得堂叔生活在美国多年,骨子里的思想还是中国人那套老封建。可是顾意不知道的是,顾准认为自己亏欠自己的弟弟,所以最后还是把自己在美国的这个农场继承权给了顾意,当然也给两个儿子留了不少房产和存款。但一切都不是钱的问题,在两兄弟心里,顾准此举完全是抹杀了多年的父子之情。顾铭听到这个结果以后就愤然离场,而顾宁作为比顾铭早几分钟出生的哥哥,自然要留下收拾残局,以免造成十分尴尬的局面,但是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温锦绣看着看到兄弟俩的样子,不免想到自己丈夫去世的时候,顾准的愤然离场,一切都像是一个轮回,兄弟之间因为财产分配问题而反目成仇的事情比比皆是,并且不断上演,更何况顾意和两兄弟根本未曾谋面。她微微叹了口气,心口突然一阵抽痛,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她觉得头晕目眩,下一秒就往后倒去,好在顾意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奶奶,怎么回事?”
顾意拧着眉,表情凝重。这时温锦绣似乎缓过来劲,她冲顾意摆摆手,说道:“别紧张,只不过是老毛病犯了。”
“你放心,我本就无意与你兄弟争夺大伯父的牧场,我会让律师办理财产转让,现在奶奶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告辞了。”
说着就扶着温锦绣往门口走。“等等。”
顾宁喊住了顾意。他说:“你以为我们真的在乎那个农场吗,也许在你们眼里那个农场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我们兄弟来说,农场是我们和父亲的回忆,从懂事开始,我们的生活大部分都是在农场度过的……我们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农场,我们也知道自己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可是在我们眼里他一直都使我们的父亲……算了,我和你们说这些做什么,说了再多你们也不会明白,就像父亲,他从来都不明白……”顾宁没有说下去,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平静,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写满了讽刺。说完他先两人一步离开。温锦绣和顾意看着顾宁的背影,觉得有一种难言的悲伤和落寞,其实纵使顾宁没有说下去,他们也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有些东西不是我想要你给了就行的,而是你自己愿意给我才可以。在两兄弟眼里,顾准此举几乎是把多年的父子感情划上了句话,在他们眼里,顾准把自己的牧场留给顾意,是因为顾意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而他们自始至终只是‘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