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肖安然抬眉看了她一眼，一张脸毫无血色。司俏的双肩渐渐停止下颤抖，转而有些软了下去，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却在别人口中说出来时，心还是忍不住被刺痛。仿佛一瞬间，自己此身分明了。白绫还在声嘶力竭的狡辩着，听在司俏耳朵里只觉得嘈杂。杜凌天的眼一直未曾挪开司俏，视线里的寒意也越来越深。原来自己离真相那么近，却从来没有要戳破的念头。只是一味的责怪她，不信仍她。到最后两个人都遍体鳞伤。那么，是不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给过她所谓的宠爱。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好了，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让她伤得更重而已？啊，司俏啊司俏，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悬挂在心间的那句对不起，摇摇晃晃停摆不定，却终究没有说出来。或许她不再需要这句话。杜凌天扭头打断白绫的哭切，寒着脸说：“回你的病房去。”

白绫在他眼里看到了不容拒绝的凛冽，心里恨得直流血，面上却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甚至连一个怨恨的眼神，也不能朝司俏递去。杜凌天也跟着走出病房，肖安然冲他背影说了句：“我看她伤得不严重，好得差不多了，赶紧接回去吧，这里不适合她。”

杜凌天的后背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回头。他欠她的实在太多了，却还没想好将来要怎么还。房门关上的一刻，司俏彻底软了，她大口大口喘着，眼泪大朵大朵落着。自那天后，白绫和杜凌天再也没出现过，司俏安然过了几天，心里却没好受到哪去。她一直耿耿于怀那天白绫所说的每一句话。她不愿当真，奈何心不是这样想。肖安然也常将司南接过来陪她，烦恼也暂且放下。心情一好，伤处恢复得也快了些。医生拆了线后，嘱咐了些事宜，便告知司俏可以出院了。在这冰冷空寂的地方住了那么几天，她整个人都觉得自己要散架了，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有种解脱的感觉。这会儿她正准备收拾东西，肖安然和司南去办出院手续了。当目光扫过那套衣服时，心头才猛然一颤，呀，一直都忘了还给他。可是注定不会再见面的两个人，如果忽然这么唐突去找他，未免显得有些刻意了。但是如果不还，这套衣服可够她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还不还，都说不过去。凉意涌上心头，什么时候起，自己跟他居然到了这种见不见面都很尴尬的地步了。想了想，还是将衣服收进了袋子里。门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她没有回头，以为肖安然和司南上来接她回去了。小心翼翼的叠着衣服，头也不抬的说了声：“你们稍等会儿，我收好衣服就成了。”

可是身后一片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她眉头一皱，起身回过头来，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杜凌天表情同样凝重的站在她身后，视线却仍未从她怀中的衣服上挪开。空气就这么尴尬的停留在那里，散也散不去。几秒后，他才轻声咳了咳，打破尴尬。“那个，要是不方便，直接扔了就行。”

他指了指那身衣服。司俏的眼光冷了冷，没有依言丢开，而是转身将衣服朝袋子里一放，淡漠道：“扔了怪可惜的，要是拿去卖，多少也能赚点儿。”

她的话听上去好像没有什么情绪，可是却揪在她心里，一抽一抽的。反正她在他眼里，也就那么回事了。杜凌天哼笑一声，“随你。”

司俏的动作也没有停顿，嗯，那随意吧。片刻，杜凌天又开口：“你，去我公司怎么样。”

她的动作滞了滞，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回头看了他一眼，那脸上分明带着些许认真。但是这样的认真对她而言又有什么用，她看过的还少吗，可是到头来，全变成了伤害她的利剑。她不会再这样傻下去了。敛下眼神，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沉默着不再去看他。杜凌天以为她是不信，于是又说：“我说真的，你来我身边做我的秘书吧。”

司俏将手中的东西重重一放。“杜先生，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我还没有可怜到要你施舍饭碗的地步。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就请离开吧。”

她眼中寒光四溅。他怎么能在狠狠伤害她之后，若无其事的再来践踏她的尊严？即便下半辈子穷死饿死，她司俏也不会腆着脸去他身边讨活儿。他分明还欠自己一个解释，却怎么能就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杜凌天有些愕然，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他本意是将白绫辞退，然后把司俏安排到自己身边，时时刻刻在一起。可是她反应怎么这么大？想想自己也没表达错呀。“我只是想让你待在我身边，怎么了，有错吗？还是说你根本不想。”

他微微蹙眉，忍不住开始胡乱揣测她的心思。司俏冷眼望着他，一字一句，势必要说到他心坎儿里，“是，我就是不想。”

我就是不想再待在你身边，受尽冷言冷语。就是不想待在你身边，看尽你的风花雪月。杜凌天眼中的光疯狂跳跃，他不相信司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或许是有些急躁，或许是觉得伤心了，他口气有些重，但还是听得出满满的失意。司俏别过头去，不愿再多说什么。因为每看他一眼，每多说一句，她的心就更痛一分。肖安然和司南推门进来，看到眼前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司南的眼中略带敌意，扫了杜凌天一眼，径直走到司俏身边。肖安然清了清嗓子，此刻他觉得世界上最难解决的事情不是贫穷，而是两个敌对的人分别都是你的朋友，并且交情不错。上一次因为白绫那场闹剧，自己已经明显跟杜凌天敌对了。而这一次，他觉得有点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