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夫人。苏汐气急了，在论坛上注册了一个ID，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的响，只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当她挑出最不善的猜测、最恶毒的谩骂、最可笑的诋毁，滴水不漏的做完反驳。看着那近千字的话语，良久，苏汐移动鼠标关闭网页，合上笔记本扔到一边。展开双臂往后仰倒，任由自己陷进柔软的大床，然后望着天花板上的复古吊灯，安静的深呼吸——急需一个超大桶冰激凌降火气，一半巧克力味，一半香草味！手机在这时收到一则简讯。顾云深问她：睡了吗？简单寻常的疑问式，让苏汐立马回想起早先在海底隧道不愉快的独处。换做从前，她肯定随心情应对，想理他就回个“没有”，不想理就干脆装睡装不知道。可眼下的情况，反而让她纠结。全国的民众都在对自己恶言相向，顾云深是为数稀少的知情人。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会伤害她。不到三分钟，新的简讯到。还是顾云深，他说：我过来了。——你过来了？！苏汐吓得手滑，悬在脸上方的手机正正砸在她的鼻子上！她‘嗷’了一声，捂着鼻子卷身缩成一团。好痛！原来是手机那么的重……不给她缓释的时间，从容的步声在靠近。顾云深果真过来了，用飞的？就不能在过来之前先发短信，非要到门口了才发！“突袭是不道德的好吗……”苏汐苦哀哀的哼，顾不上鼻子的痛，手忙脚乱的爬坐起来，抓起连帽外套迅速罩在身上。脑袋刚从领口钻出来，门被象征性的叩响两声，然后打开。“心情如何？”

顾云深提着一只纸袋走进来，似乎是宵夜之类。他的语气太随意了，像在问她获奖感言，一点儿关心的诚意都没有。她又不是演技精湛的女演员……苏汐的小鼻子还疼着，“你怎么不站我面前再跟我发短信说你来了？”

这疼得赖他！顾云深眼尖，走近就发现她鼻头微红，手机还掉在地毯上，当即确定在门外听到的那声‘嗷’叫不是幻觉。强大的思维能力稍作运转，案发过程了然于心。“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看到这儿灯还亮着，又觉得就这么过来不太合适。”

所以他才给她发了两条简讯。他已经在最大限度上照顾她的情绪。苏汐感受得到。“就……事情是不是很麻烦？”

想起那张帖子的留言，她就呼吸艰难。人言可畏。一个人说你错，你觉得冤枉，为此辩解，感到愤怒。可是当大多数人都在指责你，再坚强的心也会动摇，会开始反省，会自我怀疑。到底什么才是真实？到底我是不是做错了？“没你想的那么糟。”

顾云深替她心里的疑问做了否决，“大多数网民是愚昧的，听到风声就以为真的在刮风，听到雨声就认定是在下雨，实际上外面风平浪静，躁动的是只会妄加揣测的心，还有那颗从来不转、轻易就被人利用影响的脑袋。”

苏汐被他难得肃然的言论逗笑了，“请问你是以总统的身份吐槽自己的国民吗？”

他扬眉，“有时候我也会自我安慰，在心底告诉自己：我的国民没那么蠢。”

但事实上……“慰问品。”

总统阁下逃避了这个问题，将手里的纸袋放到她跟前。苏汐探首往里瞄了一眼，大桶装的冰激凌，一半巧克力味，一半香草味。她心头霎时明媚，想跟他说谢谢，欣喜的目光重新落到他脸上时，清晰的指印也一并映入眼帘。呃……卧房的大灯太亮了。她怎么就动手打了他？想着，想着，苏汐就把脑袋垂下去了，焉焉的，一点精神也没有。顾云深站在床边，见她垂头丧气，及腰的长发乱糟糟的，还有些许在夹卫衣里没理出来，一副等人朝她砸石头然后她好以死谢罪的可怜样儿。“我没生气，不用自责。”

他大方的原谅了她。他承认，晚饭后确实嘴欠了点儿。本来气氛很好，他大可趁势同她走个心，没准还没一亲芳泽，结果……失误，真失误。反省完了，顾云深把冰激凌从纸袋里拿出来，拆了塑封和盖子，撑起折叠小勺，一并递给她。苏汐全当做他主动对自己示好，接过心心念念的桶装冰激凌，一勺一勺的吃。顾云深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书，靠床翻看起来。凌晨三点过，两个夜猫子相处在亮堂堂的房间里，谁也不觉得困。空调的风轻轻的吹着，巧克力和香草的味道满室飘散，书页被不疾不徐的翻过，发出纸张的响声，格外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