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巫俾应着带着人离开,现下屋堂内只有他们俩人了。“储君现在不该紧跟着去喝一喝侧妃或者去与国主讨一讨赏赐?这般又跑我这里来,是要让人说什么嘴?”
“你能施展个水沦吗?”
廓珅听了这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可她看去釐嚮,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见廓珅不语釐嚮干脆就在门前席地而坐。他讪讪一笑自言自语,“我与她幻想过生儿育女。我说要带儿郎们骑马,要带女儿们采花。要过最恣意的日子,要让她日日笑着醒来。”
廓珅知道他说的都是阿瑶,但他求得...廓珅叹气说道,“可是阿瑶她..早不在了。釐嚮,连釐洛也不在了。你看到的..你看的那个人..她不是..”廓珅讲不下去了。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却得当不知道,明明知道他们难受却又不能讲。明明知道她是她可她不让她讲实话。于是廓珅,这骗人的话再也言不出口了。“我知她不是。”
釐嚮的语气很是落寞,“哪怕有些眉眼的相似。有些神情的重叠。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话入耳。可我知道,是我自己亲手埋了阿瑶也亲手送走了釐洛。可廓珅,我只能同你讲这心里头的难受。因为难受,我便忍不住想看一眼她。”
廓珅不知为何竟觉得有那些许的欣慰,“你釐嚮是顶的了天地的男儿。廓珅敬服你所有说道的话都做到了。若等侧妃生下子嗣你还是如此心境,那廓珅亲自去殿下宫中展水沦与你。今日,就先陪殿下吃些酒吧。”
釐嚮看向廓珅蹙眉良久,忍了忍,道了句,“好。”
------应心池畔,波光粼粼筱筱盯着池子看着池子里映出来的自己的心事,一件两件,心不停画不止。“原来你有这么多事情想忘掉。”
“你!”
筱筱赶紧收起心意,池子又恢复波光粼粼水光潺潺没有水画应在里面。筱筱平复了点情绪开口怼道,“你要么不出现好些日子,一出现就是窥看别人的心意。”
“我不出现?”
九一顿时一乐呵,“我不出现你不是最开心的嘛。”
九一丝毫不介意筱筱的气恼自顾自的坐到池边。“你其实可以将很多事情变幻遗忘封锁,只要它们与你记忆里的事实不一样就好了。”
筱筱本想反驳可九一的话却听起来有些问题,“你说的这些话我好像经历过似的。”
九一回头笑看筱筱,筱筱也想起来之前。“之前...”“晴明树果嘛?”
“你怎么知道!那时给我...”筱筱有些犹疑的转下头看着九一,“你认识祖烻,你也认识毗魔质多罗,所以...”“他对你做什么了嘛?”
筱筱似乎察觉到这话中语气的变化,“她对你做什么了嘛?”
九一转过头盯着池子并不回答。可筱筱却自顾自的说起来,“不论是神祇还是人,我所知的修罗是可男可女的,是嘛?”
“是。但修罗也是会定性的。当他寻到自己的爱人,他会变男或者变女。”
“那我见到毗魔质多罗是个女子。可当时娶祖烻的修罗王是男子。这些许年又发生了什么呢?”
九一不再言语,可筱筱却好似变成了话痨,“我本来不关心这些事啊。可如今我被困于此,我见到的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却跟我说什么晴明树果。可舸落说那神只有那一颗晴明树果了。”
“瞎说,我当时离开前她至少还有七颗。”
九一立时反驳筱筱的话,可回头看见筱筱脸上原本松快的神情立时僵掉。九一才发觉自己忘记了。忘记自己现在跟筱筱在说的是谁。在说的时间又是什么时候。“呵。”
筱筱看到他的神情笑了。可笑罢筱筱也发觉了眼前这人身上有的秘密太多了。“你不仅认得她,你还敢开她玩笑。“我想起来了。”
筱筱的眼神忽然犀利,“她说要舸落走就得带回替代的人。舸落替代的人是你。你就是她口中的那个奴仆。可她..”筱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他与祖烻和离是因为喜欢上别人,是因为祖烻不喜欢她,是因为这场婚姻就像是我们大樾朝王子与他国联姻的公主因由那样,那你...”“你想说她变幻做女修罗是因为我。”
“你躲起来,逃开,便也都合情合理了。”
“怎么合情合理?”
“因为你不喜欢她。”
九一愣住了。筱筱的话真的太合情合理。“可事实没你说的这么好。也没你说的这么坏。筱筱。”
“嗯?”
“如果我有办法送你走。有办法让你的珠晶恢复原样。让你继续做你的人,不再与神域界域这些扰乱你生活的事情有干系。你,想要嘛?”
“什么办法?”
筱筱似有踌躇,“本来一开始也不是我愿不愿意,是..”“机缘巧合。”
九一说着这话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筱筱面前,而他的手指按压在筱筱额间的珠晶上。筱筱本以为会疼痛,可疼痛没有出现。“为什么有淡淡的的香气,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筱筱看着眼前的九一变得模糊很是害怕,“你在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珠晶会完成你自己的意志力。你想要留下的记忆,想要改变的记忆,已经在变了。你别怕,我没有伤害你。但是你不能留在我们的裂缝里。我没有承认过一件事。我确实,好像,真的,大概,有那么一瞬或者很多瞬...喜欢上过阿毗。你的好奇心该满足了。筱筱,记住,除非珠晶破裂你不会记得起我们的,也不会记得我们的话。但珠晶破裂,改变的记忆会全部回来,你也走到生命的终止。”
“什么我们?九一!”
金光刺像眼睛,筱筱捂住眼睛。九一的手已经离开了,筱筱留住指缝想寻一寻他,可指缝间看见的..“真的是我们。”
筱筱消失,罗盘裂缝间再无筱筱。九一看着空荡荡的田野纠自笑了。“怎么笑了?”
一个女子走到九一的身边。她顾盼生辉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的香气引来鸟蝶飞舞。“你若早早告知这法子,我不是早把这瘟神送走了。”
“到底是瘟神还是福将?若不是她,你我又怎知那般多外面的事情。”
“罗盘在,我们就可以知道他们的事情。”
“靠着罗盘汲取的微弱气息也只能知晓他们的平安。”
“你我本就不会出去,没谁会在意。”
“不仅仅是罗盘的碎片还有那残香。”
女子有些忧伤,“不然,那个孩子也不会被引到这里。”
“来这里救了她一命。这样一说,她到真是自己的福星。”
“一个要受尽心中磨智才能成为福星的修神嘛?”
“怎么?乾达婆公主要用神力帮助这位修神嘛?”
“我不是帮她出去了嘛九一。你不是也帮她篡改了她想要和不想要的记忆嘛。”
“当初我本来很讨厌他那样做的。可看了那个池子那么些时光。我发现那样做也不见得是坏事。”
“那就希望她能留住我们与她的赠惠吧。我要去采些花,你要与我同去吗?”
“好。我去帮你拿花。”
------筱筱醒来,今日是在一个艳阳天。回到仙师府已经有了月余,她走在廊下去中堂议事。府里下人忙忙碌碌的准备着午间的膳食,见到她也都规矩的行礼。大师兄带着焦鸿、时儿和昏迷不醒的噬儿回到国师府的时候,她和阿骁还没有回到大樾朝。但当他们终于腾出手想要再找他们俩的时候他们却安然无恙的都回来了。阿骁晚她两日而归,归来见到她时什么也没问。他只是说她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就比什么都好。但...师兄他们回来却让一切变得很不一样了。似乎所有人心里都藏着心事,她很多事情想不清楚,可问师兄时师兄的言语里却一直闪烁其词。再去问阿骁如何回来的那些事,阿骁却缄口不言。筱筱想,有些事情大家不想说那就算了。而她也因为师兄和鸿姐忙碌起来,一时之间根本没了管闲事的心思。师兄要和焦鸿公平公正的比拼下一任的国师之位,于是国师府的内务便落在筱筱的头上。她对焦鸿的态度因为之前焦鸿做的一些错误抉择多少有些些怨怪,但因着傅谶的因由她也就得过且过。可阿骁却罕见的态度决绝,决绝到每次看见阿骁瞧着焦鸿的眼神多少是有些杀心在的。筱筱很是奇怪,也为了这事没少与他争吵。她觉得阿骁变得有些不可理喻,而阿骁也觉得她不是自己认识的筱筱。她听了这话很不舒服,但她却也不知道阿骁这般决绝的因由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焦鸿被索朗蓝海逼迫算计?可她做的那些事情也没真的怎么了他们。而且至始至终,焦鸿确确实实是一直护着自己的。不论做法,筱筱都不能忽视她的这点想法。将将议完事的筱筱想起来和阿骁的这些事只得扶额叹息却无济于事。“小姐可是疲乏了?滁鯕去给小姐沏些茶来吃?”
“算了。”
筱筱看着帮她收拾着案几的滁鯕问道,“平日里我也没见过国师处理这般多的要务在的。鸿姐那里也没这么多文书过。怎的到我头上这般多事,害得我不得不住在国师府?”
“为了公平公正,二位关于国师的比试可是要拖个一年半载的。若长了,三年五载都不好说。毕竟国运不是玩笑的事情。”
“滁鯕,你答非所问。”
“小姐以为之前看着国师和鸿小姐轻松了?您来的时候国师是照常行事,但鸿小姐又不能怠慢了您这未来的大姑子,自然要多陪陪您。您说,你看得到国师府真正的要务嘛?”
“可鸿姐看起来真的没有那般..”她指指手下这案头,“我这边,焦头烂额。”
“鸿小姐一直十分认真处理国师府的事务。那么多载的事务一股闹儿的堆到小姐面前会少的嘛?小姐别抱怨了,多看一点就快一点。”
“我觉得我没必要都上手,毕竟要做将来国师的人也不是我。这些事务合该他们俩一起做,反正将来也是夫妻的人。”
“可国师的重责在国运不在事务。小姐觉得之前代为主持祭天仪式时的模样可比这轻巧多了,为何现下却这般懈怠了。奴都说了,那时候小姐管了眼下就可,可现在就得处置全部事情。不知道前因后果可是会出错的。”
“他们真的要争个三五载才能分出高低?这样磨下去怕是连情分都要磨掉。”
“不会的。您是不知道鸿小姐有多要紧您大师兄。只是鸿小姐性子使然,她要争的不会放手。”
“滁鯕,连你都看的这般透切,那国师岂不是更清楚。可我不懂,明明那么清楚,为何不偏袒一次让鸿姐直接做了这国师的位置。”
滁鯕一怔,沉默良久不肯言。见筱筱瞧向自己滁鯕忙讪讪道,“奴还是去给小姐沏些茶来吃。”
“好。”
筱筱也不再追问,“你好好沏茶,你沏的茶差花碟太多了。”
滁鯕有些无语,她点头应着起身向外走去又转头对筱筱道,“奴沏茶,小姐吃不了几次。反正花碟是程老太爷留给小姐和程大人的,您以后好茶少不了人泡的。”
滁鯕说罢就快快出门惹的筱筱哭笑不得,“非得给我怼回来才算完。这么犀利的嘴也不知道你们鸿小姐受了你多少气的。”
筱筱低头看看手下的书简叹气摇头心知自己是看不下去了,夜虽刚至但自己却不想再碰这些东西。她起身推开门走到庭院,寻了廊下一处坐着看向天满繁星。本该是安逸的夜晚却有不令人安逸的人出现。筱筱抬头看着这从天而降的一群黑衣杀手四面而来只为杀她。筱筱本能的想施法阻挡可用了才想起来师父和国师怕她再出事便封禁了她的法术让她好好养身子。可眼下,这一时之间可真是坏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