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我警觉地站起身，厉文轩脸上也是恐惧和疑惑，显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刺眼的光，从四面八方亮起来，我眯着眼环顾四周，看到了重重叠叠的人影，正朝我们这边涌过来。我心中的惴惴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厉文轩警觉地把我护在身后，瞬间的安心让我镇定了不少。“谁？别躲在后面，出来说话！”

厉文轩大声地吼，人群停了下来，自动分成了两拨，一个男人从人群尽头走出来，黑色的大衣个子高大，看不出面容，但是能有这么大威信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之辈。“我本来呢就想安安静静地躲在后面，可是你们两个孤男怨女硬是打扰了我的好兴致，厉先生，好久不见啊。”

他们认识？我转头看厉文轩，后者已经从疑惑变成了恐惧，直到那个男人在我们面前站定，厉文轩开始发抖，来人究竟是谁？硬气的五官，额角有一道疤痕，整张脸充斥着戾气和狠决，浑身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臣服。“你……你怎么在这里……”厉文轩说话都有些结巴，护着我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那个男人无视掉厉文轩的询问，径直走到我面前，只轻轻摆摆手，就有十几个人上来将厉文轩团团围住。他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我，目光停在了涵涵身上，“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很眼熟啊……”他伸出手想要从我手里接过涵涵，我警觉地转身避开了他的手。“你是谁？”

他尴尬地收回了手，微微弯弯腰，“关小姐，初次见面，我是陆雷霆。”

空气瞬间凝固了，我抱着涵涵的手僵住，他是陆雷霆？扬言要将我除掉的陆雷霆？“别紧张，我只是做个自我介绍罢了，和关小姐之前的合作我还是很开心的，只是却因为你让我折了三个最得力的手下，你说……该怎么赔偿我啊？”

陆雷霆凑近我，身上浓烈的伏特加的味道让我皱了皱眉头。“还请陆先生行行好，夜颖一直……都是我的女人……”厉文轩提高了声音，“厉家跟您一直都是很好的生意伙伴，希望陆先生不要忘记。”

陆雷霆挑了挑眉毛，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着走近了他，“我当然不会忘记了，毕竟除了你的父亲，好像还有一位你的哥哥每次都来破坏我的好事……”“厉擎天早就与厉家断绝了关系，他做的一切都与我们毫不相干！”

厉文轩顿了顿，“如果陆先生肯答应放我们走，日后，一定会鼎力相助！”

“你父亲掌权的时候，你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就不要发表意见了。”

陆雷霆摸了摸耳朵，有些尴尬地打断了厉文轩的高谈阔论，“我们圈内人很清楚的，你老子压根不想把手里的东西传给你这种窝囊废。”

私生子，窝囊废。这些字眼我只看到别人拿来形容厉擎天，却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里，被这样形容的人是被厉连城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儿子。“陆雷霆！你在说谎！”

厉文轩一把推开拦在他面前的人，挥舞着拳头冲了过去，被陆雷霆一拳掀翻在地，爬起来，又被打倒，再爬起来，再被打倒。陆雷霆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微微弯腰，看着脚下不服气的男人咧开嘴笑了笑。“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跟着这个女人一起死，要么你就自己滚蛋。”

厉文轩手掰着陆雷霆的脚踝，用尽力气也没能让它挪动分毫，我不忍心在看，别过脸。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高贵的，从未沾染过一丝污秽的人，现在却因为我被别人踩在脚下，任人侮辱。“快点选择，我时间不多。”

陆雷霆不耐烦地起身，厉文轩坐起来，红着眼睛看着我。这一次，我终于被人坚定地选择了。“夜颖……”“傻瓜，你不该这么做的。”

我眼里噙着泪，“你离开我可以过的更好的，你不该回来的。”

厉文轩爬起来，笑得有些局促，我看见他笑，我也不由得笑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背上。“你……你真的觉得我不该这么做吗？”

戛然而止的风声，我的笑容和眼泪一并留在了风里，我看着他紧张地搓了搓手，伟岸的肩膀变得佝偻，他整个人由闪闪发光的样子变成了一粒尘埃，一块泥土。“我如果离开了，你也不会恨我的对不对？”

他笑得那么局促，我却替他尴尬，愤怒没有在我的胸膛燃气火把，反而我只是觉得可悲，我曾经真的以为他有勇气，只是没有机会。现在我才知道，他一直所缺少的东西，便是勇气。“你走吧。”

我平静地看着他，“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了。”

陆雷霆仰天大笑几声，伸手揩了揩眼角莫须有的眼泪，“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谢谢你们让我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啊！”

他大步走了过去，重重地拍了拍厉文轩的肩膀，“走吧，厉先生，回去继续做你的乖宝宝好男人，这样的场合以后一辈子都不要再来了。”

说完就有几个人上前将厉文轩拖走，他边走边喊：“我会找人来救你的，夜颖！”

“我一定会救你的……”“夜颖……”我别过脸，不想听这些可笑的承诺，有肉乎乎的小手捂住了我的耳朵。我低头，看到了涵涵对我咧开嘴笑，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极了厉擎天，我心里一空。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怎么选择？在那个雨夜，他带走了我，在曲宅的时候，他也带走了我。无论发生了什么，最后我都会在医院或者家里醒来，看着太阳或者星空，总之是活着的。“妈妈，不要伤心，爸爸会来的。”

涵涵笑着说，“爸爸答应过我，只要我吹起小哨子，他一定就会来的。”

我的泪水再也无法克制，清脆的哨声唤醒了还未升起来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