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九点钟。距离我们到达目的地还有半个小时，我穿着银色的方领衬衣和黑色半身包臀裙，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当然这是我众多搭配里的其中一套。厉擎天在我走马灯一样试穿衣服的时候，忙着让人把被花花玷污的床搬出去，现在那间卧室，就只剩下了角落里的，孤零零的挂大衣的架子。罪魁祸首现在正趴在涵涵怀里呼呼大睡，穿着小西服的涵涵带着领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俨然一个小大人。虽然我的本意，是让他穿的休闲帅气一些，毕竟今天这个发型……有些显得脸大。“涵涵，你真的不打算把你的刘海放下来吗？”

我试探性地问他，后者摇摇头，“不要，我要跟爸爸一样。”

厉擎天从来没有刘海，我见他的时候，他的头发就是整整齐齐的梳着，我转头，厉擎天后知后觉地看着我。“怎……怎么了……”我笑嘻嘻地凑过去，“你觉不觉得……你把头发……”后者立刻伸手护住了脑袋，“不。”

“涵涵那个发型我看着好别扭的……你做个表率……”“不。”

厉擎天倔强地转过身，看着窗外。我把他扳了回来，二话不说地把他的刘海抓了下来，像给花花顺毛一样把他的头发顺了顺，厉擎天瞬间就变得软萌了许多，尤其是搭配他现在这个哀怨的眼神，好像我欺负他一样。“你看这样，多可爱……涵涵你看，爸爸的头发……”我转过头，话还没有说完，涵涵的卷毛刘海就已经乖乖地放了下来，涵涵不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崇拜影视作品里的英雄，他眼里最大的英雄就是厉擎天。厉擎天举起手机看着自己的脸，抬起手就要整理发型，我立刻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一脸讪笑。僵持不下的时候，车停了。车窗外站着一排人，似乎是等候已久。“先生，我们到了。”

司机说完就下车打开了车门，厉擎天下了车，冲我伸出了手。“厉先生真是让我好等，我以为今天……你不会来了呢……”我刚从车上下来，就听见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抬头便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金玉凤的儿子，王冉。“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要是不来，岂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看来今天来了不少的人啊……”厉擎天环顾四周，我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看到了数不清的车子围在停在周边，今天是什么日子？“母亲听到你这句话，心里应该会很欣慰的吧，毕竟她生前是很疼爱你的，比对我这个亲儿子都要上心……”“我们进去吧。”

厉擎天没有等王冉把话说完，就转过头看着我轻声地说：“带上涵涵，别让他乱跑，今天是干妈出殡的日子，来的人很多……”原来是这样。金玉凤死在了押解的路上，不知道他们和警方是怎么交涉的，居然还可以正大光明地举办葬礼，真是稀奇。幸好我没有穿那套白色西服，不然又要摊上大麻烦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是金玉凤的葬礼……我还说穿白衣服……”我边说边把我的大衣扣子给系上，免得露出里面的银色内衬，好在今天涵涵穿的挑不出错处。“你不是没穿吗？”

厉擎天轻笑着说：“看来我们还要感谢花花，不然今天我们没进门就要被王冉好一顿问候了。”

他嘴上说着这样的话，我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失望，看来他还是很想被王冉问候的。“厉先生，节哀。”

“节哀顺变，厉先生。”

“厉先生……”各色各样的人看见我们对我们点头致意，有人上前说了几句哀悼寒暄的话，厉擎天的死人脸在今天派上了作用，我已经能够想象到记者拍下这样的照片之后，将要添油加醋地写些什么。“厉擎天出席昔日干妈婚礼，悲痛欲绝……”应该是类似这样的噱头，我摇了摇头，牵着涵涵跟着他一路穿过了人群。“好孩子，你果然来了。”

王先生穿着黑色的丧服，看到我们出现，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身边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将他扶起来。“老师……慢些……”王先生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看来他还是一个慈爱的老师，在这个场合学生惦记着他的身体，过来陪着他。涵涵小心地拉了拉我的衣角，“妈妈，我们今天不是说要玩游戏的吗？”

声音不是很大，但是仍然清晰地传进了我们几个人的耳朵里，离的近的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指着涵涵说：“放肆！这么庄重的场合，你说的是什么话！”

涵涵没有被吓住，不服气地挺起了小胸膛，想要跟他一决高下的时候，厉擎天站出来打圆场。“孩子太小了，这么早就开始知道生死，会害怕的。”

王先生叹了口气，“童言无忌，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玉凤在世的时候就最喜欢孩子了，她要是在天有灵，听到也不会生气的。”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如果在天有灵，怕是恨不得把涵涵给吃了，那个两面三刀的笑面虎女人，绝对不会喜欢涵涵的。那人冷哼一声，放下了手里的花转身离开了。“干爹节哀，我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不会让干妈这么不明不白地就走了。”

厉擎天轻轻地说，王先生悲痛地摆摆手，“不必，我倒是宁愿相信是因为意外，也不愿相信她是被人害死的。玉凤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我是真的不敢相信地……”富商的女儿嫁给了学者，这样的婚姻一度在这个圈子里成为佳话。在他心里，那个性格泼辣，行事果敢的女人，就像火把一样把他枯燥的生活点燃了吧。“你们来的路上辛苦了吧，不如在这里暂住一段？”

王先生看着涵涵慈爱地笑了笑，“我好久都没有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了，真是怀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