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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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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着肉冻的半条比芙腿放在桌子中间,旁边摆着半碗凝着糖霜的黄豆,三个陶碗里装着热腾腾的野菜粥,粥里点缀着些许碎红薯,菜粥是昨天晚上熬的,几个时辰的微火将菜粥熬的很是浓稠,甚至有些焦气。秦无衣用筷子搅动菜粥,轻声道:“吃饭吧。”

灵曦先是往另一个陶碗里夹了几块肉,又往自己的碗里添了半勺黄豆,接着低下头,一口一口的吃着。“吃点肉吧。”

秦无衣见女孩只是扒着碗中的菜粥和黄豆,便要为她夹上几块比芙腿肉。“我不要吃肉。”

女孩将陶碗抱在怀中,声音哽咽:“我以后再也不吃肉了。”

秦无衣叹了口气,她知道女孩不吃肉的原因,昨天乌达最后一餐只是吃了些黄豆和干粮饼子,味道肥美的比芙腿他一口都没动,可是山里汉子明明最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女孩觉得是因为她达达想把好吃的留给自己,导致他在临走前连一口好吃的都没吃上。“昨天你达达不吃肉固然是想把好吃的留给你,但也是要留着点肚子参加宴会。”

秦无衣顿了顿,语调上扬:“我们去参加族内祭祀,怎么可能没有好吃的,昨天晚上我们不仅吃了比芙腿,还吃了炭烤灌灌,蒸煮大巴羊,还有羊肚汤和肚包肉,那味道鲜的能把舌头都吞下去,你达达啊,他吃的很开心,而且我们还喝了很多酒,大家都喝的有些醉了。”

“你说的是真的?”

待看到秦无衣郑重点头,还砸吧砸吧嘴似在回味,灵曦才将一条腿肉塞进嘴里,边扒粥边说道:“阿姆说死前不能饿肚子,不然死后会成为饿鬼,一直饥寒交迫。”

“两个月前,达达所在的捕猎队迟了三天回来,我看阿姆躺在床上实在饿得难受,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实在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去换粮食,便跑到帐外找吃的,外面堆叠的落雪有两尺多厚,野菜实在太难挖了,我找了很久,终于在一座山上找到几棵矮松,便采了些松针回来。”

几滴热泪掉在粥里,女孩浑然不觉,仍在扒粥:“等我回来打开帐门,看到阿姆卧躺在地上,她的口中,指缝全是泥土,她的肚子鼓的好大。”

秦无衣放下筷子,心里五味杂陈。他绕过桌子,轻轻抚着灵曦头顶:“所以你要吃饱饭,你的达达,阿姆他们在天上也希望你能健康长大,平安喜乐。”

“秦大哥,我会努力吃饱饭。”

灵曦抬起白色眸子,茫然问道:“可是我能吃饱饭么。”

“会吃饱的。”

秦无衣长呼一口气,俯下身子道:“你跟我回家,回我们的家,在咱们家天天有吃不完的大鱼大肉,还有新衣服穿。”

听到大鱼大肉,落秋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待听到“新衣服”三字,她瞧了瞧身上破烂的冬衣,接着低下小脑袋,喏嗫道:“灵曦也有新衣的,新衣服还是丝绸的,可好看了。”

沉默了一会儿,女孩用筷子拨弄着粥中的红薯粒,低声道:“灵曦干活很厉害的,我会劈柴挑水,洗衣做饭,还会,还会织布和挖野菜。”

秦无衣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丫头,蹲下身子,双手扶着女孩,盯着她的眼眸,郑重道:“那以后家里的事,你要多担待了。”

灵曦银色眼眸闪亮,重重点了点头:“秦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干活的。”

“还有从现在开始别掉眼泪了,以后谁让你受委屈,我会打爆他的脑袋。”

秦无衣站起身子,摸了摸女孩的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灵曦抬头看着少年,本有些模糊的身影逐渐聚焦。......祭台前方已经隆起了千余座坟茔,冰冷的霜雪覆在土堆之上,不带一丝温度,坟茔之前没有白幡,没有黄纸,甚至连墓碑都没有,只有一块块粗劣的石头,石头之上刻着冰冷的名字,比天空还要简洁,比大地还要沉默。站在刻着“乌达”二字石块前的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有些萧瑟,眼前的石块很大,上面除了刻了名字,还镌刻着些玄秘符文和星图,星图合状如箕,亦似“女”字,巨石之上斑驳的血迹如梅花盛开。落秋将背上的大箩筐放在地上,里面有锅碗瓢盆,有棉衣棉被,还有一个被裁去右臂的人偶娃娃,半口缸大小的箩筐,便装着女孩全部的家当。女孩从箩筐翻出一个松塔,她小心翼翼的将松塔朝上半埋在土里,又从箩筐里摸出一个水囊,吃力的拧开塞子,倒出一些清水,堪堪将泥土打湿。和女孩做同样动作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大多年岁很小,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多破旧不堪,粗犷的裁剪痕迹,歪歪扭扭的针线,毫无美感。“松树可谓全身是宝,结出的松塔不仅能打出松子,还能熬制成油,树干可以打造家具,枝丫可以充当柴火,就连看似无用的松针,虽然味道苦些,但却是果腹的好物件。”

一个身材高大,毛发旺盛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两人身旁,他眼眸微红,乱蓬蓬的鬓毛和髭髯在风中抖动:“在我们白民寨子里,家家门口都会种上松树。”

“这位是我们奎宿寨寨主吉狄发祖,也是尸胡二十八寨的盟主。”

见少年偏过头来,中年男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声音来自一名少年,那少年方面阔嘴,身高八尺,身材有些瘦削,不似竹竿般迎风而倒,而是像松柏般硬直挺拔,少年落后中年男子半个身子,脸上有股子傲气:“昨天若不是族长带领巫岘列阵救你,你早就被火流星冲击的爆体而亡,更休得说在骨骼之上炼制星图。”

吉狄发祖闻言眉头微皱,训斥道:“吉克吉一,不得无礼。”

秦无衣听到少年话语,有些模糊的记忆也逐渐清晰,昨天他本在祭坛之外观礼,结果祭坛中飞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陨石,化为成千上百的星辰碎片撞了他个满怀,让他体验了次生不如死的感觉,后面恍惚间好像有数十个身影将自己团团围住,还有个人撑开了自己的眼皮,接着身体便感受到数十股暖意,再然后便彻底昏睡过去,没了意识。“你闭上眼睛,然后跟着我的神识内视你的身体。”

吉狄发祖见秦无衣脸上还是有些茫然,便伸出宽大粗厚的手掌,掌形展开,犹如有扇子一般笼在秦无衣头颅之上,淡绿色光芒涌动。秦无衣虽然闭着眼睛,却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体,淡黄色的灵气从阴陵泉穴处涌出,沿着体内经脉循环,如一条条河流流转,散发着充沛的灵力。又是一阵恍惚,少年见到了自己的骨骼,它拥有如星空般深邃黛蓝的颜色,骨骼之上星落分布着数百星斗,数星相聚,各成一舍,闪烁着寂静的微光,随着星光明暗,给他身体注入微弱的星辰力量。少年内视骨骼如观天象,脸上尽是惊奇之色,今天醒来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后面也一直在忙,倒是没有太过关注身体变化。“在骨骼之上将星图绘制成功,便是我们白民族人窥得星空一角,开启灵智的第一步。”

吉狄发祖将蒲扇般的手掌收回,看着少年如同稀释珍宝:“常人绘制的星图不过一舍,有天之卓越的才俊可同时绘制数舍,但是像你这般被勾陈星宿贯体,绘制四宫二十八舍星宿的,闻所未闻。”

“可是我并非白民族人,如何能在骨骼之上绘制星图。”

秦无衣面如疑惑,眉皱如山,接着好似想到什么,恍然道:“难道是因为乌达大叔当年将右臂融入我父亲体内,让我父亲拥有了星辰之骨,然后我父亲又把这星辰之骨遗传给了我。”

“怪不得我内视你骨骼,大部分还是洁白如雪,只是有些青蓝色斑点。”

吉狄发祖捋了捋紫色髭髯,颔首道:“昨天摆阵,二十七寨皆有巫岘,唯有女宿寨无人可用,可是最后绘制成的星图却是四宫二十八舍星宿,原来是因为你自身的星辰之骨,就自带女宿属性。”

“先是勾陈火流星贯体未死,又是四宫二十八舍星宿护体,你这小子真是运气逆天。”

吉狄发祖看了看秦无衣,和声道:“但是绘制星图只是修行的第一步,接着便是吸纳星宿之力点燃骨骼上的星图,就拿我体内的奎宿星图来说,奎宿共有十六颗星辰,唯有将它们全部在体内点燃,才有机会将奎木狼拓骨,而每点燃一颗星辰,你的修为就会精进一分。另外四宫二十八星宿分日、月、金、木、水、火、土七种属性,非同源属性不可拓骨,你觉醒了轩辕之脉,便有机会将氐土貉、女土蝠、胃土雉、柳土獐这四个星宿拓骨,但希望最大的还是女土蝠,女宿星为北方第三宿,有星辰四颗,若是全部点燃,以你的资质,五年之内应该没有问题。”

秦无衣摸了摸左手上的骨链,这骨链能吸收山妖的灵气为己所用,但不知是猎杀的山妖太弱还是其他原因,除了土系山妖,其他类型的山妖灵气,他却无法吸收。少年忍不住问道:“那如何才能在体内点燃星辰?”

“我们白民族有不外传的星辰法诀,可以帮助人体吸纳星辰之力,而这星辰之力便是点燃体内星辰的关键所在。”

吉狄发祖从怀中取出一块淡蓝色陨石,陨石之上刻满符文,他将陨石递给秦无衣道:“你与我尸胡二十八寨颇有缘分,如今更是得了这天大的机缘,这星陨之中刻录了星辰法诀,你已绘制星图,与天上星宿自然有了感应,只需在星空之下打坐入神即可,你且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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