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街道像水洗一般的清澈,那个火场已经被月的婉流抛弃到遥远的身后了。月光下的小巷像古典静物一般肃穆,世界进入了后半夜的安眠。寂静抚平了所有的棱角,没有什么难以猜测的地方了,没有什么可以令人疑窦丛生的地方了。阿莞陪着翔文走在这条清澈的道路上,让短暂的宁静慢慢的和各自交融。不久,他们来到了桥头。“莞君,今晚我们交谈了这么多,交谈了这么深,实在是闵某三生有幸。真快呀,马上就要到你的家了,既然时间已晚,你就先先回去休息吧,不用再陪我了!”
翔文轻轻地挥了挥手,就此欲与阿莞作别。阿莞一直在担忧的分别时刻就这么来临了,她已经忘记了一路上和翔文都说了些什么,他们谈论着各自的生活,谈论着各自的不安,谈论着不可捉摸的变幻,谈论着面对迷宫和绝途的从容,甚至还热情地谈论起死去的还有即将死去的朋友们。在温和、友善的口吻之中,灾乱和磨难迅速回归于溶解,那些深怀忧郁的灵魂,那些漂泊不定的幽灵,在火与水的过渡中赢得火苗和水珠般短暂的休憩。但,结束了,一切行将结束了,因为,又一个告别已经用轻轻的叩门声将两个人的交谈给打破了。在这并不算很长的时间里,阿莞要承受起两次的告别,她忽然觉得刻骨铭心的分量了。有谁说过水性杨花,有谁认定无情冷漠,这样的人注定深陷魔鬼的口服而不能自拔。那些亘古未变的情愫袭击了早就提心吊胆的阿莞,她可以防备一切的冲击,就是不能使自己真如想象中那样坦然告别。这令她鼻子有点酸痒,胸口像堵着些什么,令她万分难受。阿莞就问:“翔文,你准备去哪呢?”
翔文侧过头向水面望去,一字一句地说:“其实,我也说不上自己能去哪……反正是漂泊不休吧。炳觉已经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杀身成仁了……咳咳,他遂自己所愿了!流婉,流婉昨晚已经……将自己投给了,火,其实这也是她最向往的选择……还有许多的同志,或许,我应该到他们的长眠之地看看……对,我也不应该总是这么了犹豫,一个孤独者的悖论就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强迫他刺出那果断的一剑,没有。他自己得去选择!”
阿莞不知道翔文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但她知道自己连任何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此刻她才明白这是路修罗阴险的安排,最短暂的相遇只是为了最彻底的分别,意义仅此而已。“翔文,难道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吗?”
阿莞问得轻描淡写。但这是一种苍白的掩饰。这点,翔文自然听得出来,但他没有作过多的解释,只是对阿莞说:“莞君,现在我是不会相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可以发生的,可能,我们会等待一段的时间,也有可能,我们很快,你是能体会到的,很快就能在见面……咳咳,见面的时候,一定会短暂得让你大吃一惊……那时,我会在很遥远的地方向你微笑,你也会向我招手,那样是不是很让人兴奋呢!”
翔文笑了笑,阿莞也跟着笑了笑。阿莞想象到了那种微笑和招手所带来的感觉,的确很令人兴奋。乘着阿莞愉悦的情绪,翔文连忙说:“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们随时再相会,随时!”
“听你的吧,再见!”
为了表示自己的果断,阿莞首先说出了“再见”。“好,再见!”
冲着阿莞最后一笑,翔文转身就要往回走。“等等,”阿莞从自己风衣的口袋里掏出那只路修罗赠送的怀表,“这个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翔文惊奇地接过那只怀表说:“怎么,莞君不想要这个小玩意了,还是不想要闵某人赠送的礼物了呢……这块瑞士表应该是我给你留作纪念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