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时,已过了晌午,日头相比在宫中高墙下的更烈了些许,云霁稍微觉得这阳光刺眼。她抬手,遮住烈日,透过手打出来的阴影,遥望着远处那红墙黛瓦金碧辉煌的重重宫殿。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女子的青春韶华被这层层高墙所倾覆。或许不只是女子……头脑里浮起那张妖娆魅惑的脸。使劲摇摇头!臭小子!走开走开!脚下步子更快了些。——云府云老与云亭两人早已经回来,正在厅里喝茶闲谈。云亭纳闷今日都未曾见到云霁,以他对自己老姐的了解,这人不可能与平常的闺中小姐一样闲的住,正打算前往她的院子看看。就瞧见云霁大摇大摆从前方走来。云霁也瞧见了他,笑嘻嘻的打趣道。“哟!这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云家二公子嘛!”
云亭翻了个白眼,无视她的话。“怎么着,进宫还委屈你了不成,咋苦着个脸?”
说着看向厅中的云老,径直走去,乖巧一揖。“孙女见过祖父。”
云老摸着胡须,微笑颔首,随后起身。“这几日事务繁忙,府中若有事就问吴管家。”
看他似乎又要出府,云霁蹙眉问道。“祖父,是不是快要出发了…”不用说明,几人都知她话中的意思。云老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转头,看见云霁一脸关切,心中顿时一暖。他只是笑笑,爱抚的摸着云霁的发丝。转身离去。看着云老远离的背影,与脑中多年前暮老的背影重叠。似有些相同,又似不同。相同的是两人的背影都是那么的孤寂苍凉,不同的是眼前人的步伐中多了一丝坚定。“今日,皇上并没有赐予我军衔。”
云霁转身,一脸愕然,立即踱步来到云亭跟前。“为什么?理由。”
云亭摇摇头,回想着今早玄德殿里的一幕。本来皇上已要开口,三皇子突然对皇上说了些什么,接着便没了下文,军衔的事情也并没提起。这些事情他并没有对云霁说,只是耸耸肩,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谁知道呢?君心难测嘛,也许是皇上他自个儿忘了。”
知道在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云霁也没在逼问。忘了?这可不见得吧,哼!不是说君无戏言么,这皇上可真会儿戏,变脸比谁都快。这件事,估计与元丞相有关,自己儿子输了,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思及此,云霁心中对元家人更憎恶了些许。正于此时,不远门口处,几个小厮来来回回搬着些大包小包往里走,云霁好奇,便上前询问。“二小姐,您有所不知,现在城外闹瘟疫,吴管家怕府中的人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命奴才们拿些药材回来。”
瘟疫?云霁同云亭对视一眼。水灾发生后,首先是死亡的尸体处理不当,才会发生瘟疫。其次是水灾后会造成的百姓对一些病菌的抵抗力下降,所以容易传染。这不是现代,有先进的科技和治疗方法,医术和知识都匮乏的古代,人们一般只会拜神求佛,或是烧尽那些染病之人。可是一旦处理不当,会造成大规模的死亡。暼一眼那些用麻布包裹着的药材,之前在回府的路上,她就看到了许多沿街的乞丐,回想着在赢河所遇到的那些难民,云霁心中已有定数。凝眉对着一旁小厮说着:“吩咐下去,府中各处洒尽石灰水,把木材放在墙角燃烧。”
语罢,又指着那几大包药材,“这些药,都煮了,端去各个院子,不必喝,放着皆可。”
小厮一脸茫然的看着云霁,吴管家也有些呆住。面前女子话语铿锵,无玩笑之色,清丽面容变得尤为严肃,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顺从她。“怎么?不懂?”
看着众人一脸懵逼的盯着自己,云霁好笑的问道。小厮看向吴管家,吴管家瞧着云亭,像是询问,云亭挑眉,目光投向云霁。云霁翻了个白眼:“还不快去,想府中的人都被染病?”
小厮连忙应声,拖着东西下去准备。吴管家欲言又止,脸色变幻,终究没有开口。云霁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道:“吴叔,信我便是。”
吴管家点点头,既然小姐都这样说了,他也只有照办:“二小姐,现如今城外的消息还未传来,奴才也只是听赤卫提起这事,才回来置办药材。”
她心里明白,估计用不了多久,瘟疫之事也都会在京中传扬,到时候人心惶惶,那皇帝老儿有的忙了。——云霁的猜测果然没错,不过三日,京中大街小巷都传遍瘟疫之事,眼看着逃难的灾民越来越多聚集在晋京城门口,守城士兵也没法,只好关了城门。这一决定太突然,人们还未回过神。错误的决定所造成的结果便是惹的城外围了一层一层的逃难人群,那些人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的堵在城门口。外面的哭声叫喊声传入耳中,城中百姓皆都有些不忍,纷纷聚集在离城门处不远的集市,人始终是偏向于弱者,看着那些神情冷肃的士兵,百姓皆指指点点。“都这样了,还不放人进来。”
“就是,真是狠心!”
“他们这些人只管自己的饭碗,哪里会在乎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
城墙周围的士兵听到百姓的议论,面色都有些不好。城墙上,一人身穿银色铠甲,立在城头上,身后绛紫披风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眉心紧皱,双瞳很锐利,紧盯着城内城外的人。“头儿,你看这……”来人一脸焦急,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他们这些下边的人也十分为难。“不能开。”
“可是……”“别说了。”
男子抬手阻断他的话。远处,有马车往城门驶来,士兵立即挡住马车的去路。“快回去吧!不能出城门。”
从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露出一个圆脸丫头。“哼傻样,我有让你开城门吗?”
士兵看着是个水灵的小姑娘,立在一旁也没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