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玄月神情似是知晓云姝手段,而她知道的是云姝一直在膳房烧火,去到玄月身边并没多长时日,她很是纳闷她二人的关系,隐隐觉得玄月和云姝认识已久。她很惊诧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心下愈发困惑不解。“真真废物!一个毛丫头都拿不住,要你们有何用……”小福子尖着嗓子在旁上蹿下跳,忽而又扭头瞪着看热闹的几个太监,“还愣着呢?还不去取家伙来?”
几个看花眼的太监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奔回住处,须臾就拿了铁爪索链与绳子过来。“瞧清楚点,下手利落着点,给我套住她捆了!”
小福子指着斗成一团黑影的三人恶狠狠地叫嚣道。“小姐……”菱香半张着嘴,手微颤,手中灯笼映照出的橘黄莹光在假山上飘来荡去。“放心,她幼时跟人学过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区区两个太监伤不到她。”
玄月瞟眼菱香,话却是说给尹千华听的。阿窝一双眼由始自终似黏在了云姝身上,这当口她小手忽一指,“快看——”在玄月一瞟眼的功夫,云姝于瞬间腾身而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再一瞧,小福子已被云姝死死踩在足底。“哇啊,好厉害!”
阿窝拍着手朝云姝冲去。尹千华和玄月也一前一后走向他们几个,尹千华眸光一扫,掠过几个太监,静默不语。“不得无礼,放开这位小公公,他们可是入府来抓细作的。”
玄月看着云姝,语气不疾不徐,眼底笑容叵测。很多时候云姝和玄月相互间,仅仅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洞悉对方心中所想。云姝脚下暗一使力,小福子听了玄月话之后原本露出喜色的脸一下又烂成抹布,“小姐若疑心我是细作,这也好办,叫牙婆来将我远远发卖了便是。可小姐若想将我交与这……”念及尹千华在旁,云姝咽回“阉货”二字,改口道:“无凭无据便要将我交与他们几个来查办,小姐就不怕冷了旁人的心么?”
云姝说着眸光掠过菱香。玄月摇头,“我竟不知你是个多疑的性子。我何曾说过要将你交与他们几个?又几时疑你是细作来着?你能是谁的细作?”
阿窝蹲在小福子边上,忽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饶有兴致地一忽儿看他,一忽儿又看云姝,不时还伸指戳下小福子额头。“小姐,出了何事?”
几个护院的武师饭吃一半听到信报就赶了来,跑在头里的苏大上得前来只作没瞧见尹千华,只管问玄月,“小姐可有惊到?”
“我没事。你还不快些将人放了?”
玄月见云姝还将小福子踩在脚下,眼底微浮动一点怒色。苏大是门房下人李老三的远房表兄,昨儿李老三被小福子等人暴揍他恰好出府办事不在,其余武师因着没得将军口令也没敢出手相帮。眼下苏大只恨来晚一步,心中暗想着早来一步定要借机痛打小福子几拳,替李老三出口恶气讨回公道。云姝收回脚,却佯装一个站立不稳,往前一跌,一只脚又狠狠踩在小福子右手手指上。小福子爬起后甩着手跳得跟油锅里的泥鳅一般,嘴里骂声不断,再次看向云姝时视线就如淬了毒的利箭,直恨不能将云姝射成箭靶子方消心头之恨!玄月眉心微蹙,抬起下颌,看问云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回流光苑,怎和几位公公在此闹起来。”
回廊那边柳眉提着灯笼跟在闵氏身后匆匆往这边而来。“有人在‘翠怡园’后院茅房草垛里捡到一枚簪子,必是谋害上夜之人的反王细作遗落的。”
一太监道。另有太监又言:“簪子今在福公公手里。”
小福子缓过痛劲,自怀里摸出簪子,菱香提高灯笼,视线落到簪子上不觉“咦”了一声。云姝瞟眼也觉有些眼熟,听菱香“咦”了声她心念一动,抬眸看向玄月。她看玄月,菱香却看着她,小福子目光则如毒蛇般在她三人面上来回扫。“玄儿的簪子怎在你手上?”
闵氏走来瞧见小福子手上的簪子脱口而出。小福子高举簪子,阴阴笑着斜睨闵氏,“原来是令千金之物,只是怎到了本公公手上,这恐怕得问过令千金才能知晓答案。”
云姝双目渐染煞气,小福子手里拿着的是玄月赏她的那枚紫水玉缺月木兰簪。“玄儿,这簪子……”“我也有阵子没瞧见这簪子了。”
玄月不待闵氏说完就接过话,“啊,是了,我想起来了,必是我溺水那日掉在霜华园被人拾了去。”
闵氏一想,可不是么?捡到主子之物竟敢私藏,当下怒道:“这起子眼皮子短的奴才,必是拾到想昧下,却不想没那命戴。”
“果真如此?哼哼,只怕未必。”
小福子扯扯嘴角,继而晃着簪子绕菱香转了一圈,猛又定住,直直看向菱香,陡然厉声冲她喝道:“说,可是你偷了你家小姐的簪子?”
“不,不是。是小姐赏了云姝的。”
菱香惊得手中灯笼险些跌落,脱口道出实情。小福子嘿嘿笑了,他七岁入宫,由最底层从九品倍受欺凌打骂的小太监,爬到正六品御前太监,再到抱上从一品御前公公尹千跃的大腿,他用了整十年时间。在宫里,小福子别的本事没学会,阴招损招倒学了一肚子。别看他生有一副好皮相,白白净净还带有一丝文弱之气,害起人来却从不手软。小福子在菱香咦过一声后看向云姝,便猜到云姝和他手中这枚簪子脱不了干系。果不其然,他一诈,就从菱香嘴里掏出他想要听的。“谁是云姝?”
小福子朝菱香逼近一步,手往云姝一指,“可是她?”
“呃……”菱香退后一步,垂下眸,嗫嚅道:“不、不知道。”
玄月幽幽叹口气。这声气一叹,等于告诉小福子,是云姝没错。小福子得意至极,挂着一脸讨人嫌的笑转向闵氏和尹千华,阴声怪气地道:“二位夫人,此女年岁不大,功夫却了得。不仅有细作之嫌,更与府上接连发生的命案有牵扯。为府上一干人等的安全着想,还望二位夫人行个方便。”
说这番话时小福子瞟了眼拿着绳索的太监,示意他趁云姝不备将人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