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桅影国的粮草到了,驻扎在南阳城外的兵马已达七十万,其中北王的兵马有二十万。全军上下已进入备战状态,且士气高昂,大皇子更是放出豪言,道是若不能以冷玄月胁迫冷定宕弃城投降,便要一举拿下南阳。“师兄。”
莫忘进到营帐,向正在喝马奶酒的尘风禀道:“一曲已探明师妹和冷小姐的关押之处,咱们几时动手?”
“今夜。”
“今夜?”
尘风颌首,示意他附耳过来。“什么,烧粮草?”
莫忘怔了怔,随既冲尘风竖起大拇指,“嘿,这主意好,待火起他们乱作一团,咱们就可趁势救出师妹。”
尘风微微一笑,“夜里咱们分头行事,你带一曲姑娘去烧粮草,我去救师妹。”
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令尘风的计划泡了汤,住在临时搭建的马厩旁的帐篷里的玄月半夜又发起高烧。自她和云姝被北王的人马押送来此后,两人虽不用再赶制冬衣,但每天要做的事却更多了。除去负责全军将士每日饮用水之外还得铡马草,从小锦衣玉食的玄月不堪劳累,加之降雪那日又感染了风寒,这天夜里便发起高烧。云姝冷眼看着闭目蜷缩在毡子上的玄月,忆起前世在宫中自己受了风寒的那一回。那时候玄月还是个被承启帝冷落的小贵人,别说太医,阖宫上下的太监宫女个个都不拿玄月当回事,谁也不肯去请太医。更有甚者还劝玄月安分消停点,别当自己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眼见云姝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玄月掀了条案,怒气冲冲闯去太医院请来太医给云姝瞧病。那时的玄月待她还是.好的么?不,她不过是在利用自己,云姝心里刚有些松动又坚硬起来。她侧转身,不去看玄月,暗告诫自己,玄月是死不活不与她相干。“姝儿.姝儿”帐篷里响起玄月的呢喃。云姝翻身坐起,见玄月满脸烧得通红,往日娇嫩的双唇犹如干涸的河床,神情看去极是痛苦。犹豫会,云姝伸臂探上她额头,刚触到她肌肤立时缩回。没有再迟疑,云姝抓起被子上的羊皮袄裹在身上就冲出帐篷。顶着暴雨在外看守的兵士用手中长矛对准云姝,喝令她滚回去。“玄月病了,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没了人质,你们仔细项上人头!”
云姝摸把面上雨水,大声冲他们叫喊道。负责看守的兵士让暴雨淋得一肚子气,正没处撒,其中一兵士骂道:“死了好,死了老子们也不用跟外头受罪了。”
“好大的狗胆!”
一个声音响起,尘风自帐篷后转出,他解下蓑衣披在云姝身上,再斜目瞟向看守的兵士,“知道大皇子要拿冷小姐派什么用场么?她要有个意外,大皇子定会砍下你们的脑袋。”
“师兄,你怎会在此?”
云姝万没料到尘风会突然出现,惊诧万分。“我们只负责看守,只要人没逃走,是死是活不与我们相干。”
一兵士上下打量尘风几眼,理直气壮地道。尘风微一笑:“知道大皇子最为信赖的人是谁么?大武师。那是我俩的师傅。”
兵士面面相觑。“你去跑一趟,叫郎中来看看就是。”
一兵士推了另一兵士一把。“师兄.”乍见到尘风,云姝鼻子有些发酸。“外面雨大,进帐篷去罢,改日我再来看你。”
尘风视线自云姝面上滑至蓑衣,略停了停。云姝稍一滞,随后醒悟。她进帐篷解开蓑衣,找到一竹筒,里面有尘风写的密信,信上说他和莫忘会设法救她跟玄月脱困。到处都是桅影兵,重重围困下想要逃脱谈何容易?且卫铭腾眼下只是顾不上她,一旦真攻破南阳城,云姝知道,卫铭腾定会跟她清算前番背叛之罪。“你不必替我叫郎中。”
玄月睁开眼,有气无力地瞟了眼浑身淋得湿漉漉的云姝,“我便是好了也不会感你恩,更休指望我说出真相。”
“你只管将真相带进坟墓便是。”
云姝解下羊皮袄,翻出件旧衣裳边擦头发边又道:“我也并非是救你,而是为着我自己。谁愿意一早醒来身边躺个死人。”
“你放心,若我果然挣不回命,我定会如你所愿将秘密带进坟墓。”
云姝换下湿衣服,不再搭理她。半个时辰不到随军郎中来了,号过脉,郎中给玄月灌了一粒药丸。次日一早玄月醒来就觉身上轻松些儿,只是仍觉乏力。帐篷被掀开一角,有人送了早食进来,云姝见和往常的不一样,心知必是尘风买通人送来的。吃过早食,云姝听得外面动静渐大,她正欲出帐篷看看,几人涌了进来,不由分说绑了玄月就往外推。莫非今日就要攻城?云姝赶紧跟出,但见四下人影晃动,战马也开始嘶鸣,显见是要准备攻打南阳城了。云姝暗焦急,实则雪停后,她脑中曾经闪过一个念头,弄死玄月,以免来日兵临城下冷定宕受玄月所制。只是她终究还是没能狠下那心,非但没能狠下心昨儿还去替玄月求来了郎中,此时她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悔还是不悔。几个兵士推搡着玄月往中军帐而去,云姝心乱如麻的在后面跟了一会,又止步,转而翘首四顾,她打算趁没人顾得上她先去找寻尘风和莫忘。不想经过一座帐篷,冷不丁一双手伸出将她扯了进去。“稚菊?你、你……你不是稚菊,你是何人?”
云姝目光触及帐篷内的人,脱口唤出稚菊的名字,再一细瞧,不是稚菊。稚菊嘴角歪斜,而面前的姑娘容颜清丽,嘴角完好。“你才刚叫我什么?”
一曲盯着云姝,急急问道。“我,我识得一人,她,她嘴角有些儿……除此之外,她与姑娘生得一般无二。”
“她在哪里?快告诉我。”
一曲一把抓住云姝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