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万岁,万万岁!”
毛文龙再次跪拜,三呼万岁。 宣旨太监上前将圣旨交到其手中,待毛文龙起身,脸上已经满是笑容,拱手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毛文龙连忙拱手还礼,说道:“公公远道而来,着实辛苦。毛某已经安排好住处,请公公好生歇息。”
宣旨太监呵呵一笑,说道:“杂家坐船还真有些不适,且休息一夜,再去大连,向郭夫人宣旨封诰。”
毛文龙笑着颌首,伸手相请道:“公公请。”
“不劳侯爷相送。”
宣旨太监拱了拱手,由毛文龙所指定的人员引领而去。 毛文龙送走宣旨太监,脚步轻快地返回。 陈继盛等人已经迎上,人人喜气洋洋地施礼恭祝,“末将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毛文龙终于哈哈笑了起来,摆手道:“同喜,同喜。速去安排酒宴,今夜酣酒高歌,不醉不归。”
陈继盛笑道:“正值春节,大帅又晋侯爵,可谓双喜临门。末将这便派人通告全体军民,与侯爷同庆。”
毛文龙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算日子,大靖也快率军返回,本帅便在旅顺迎候凯旋之师。”
毛文龙来到旅顺,倒不是为了方便接旨,确实是为了迎接郭大靖所率领的人马回师。 正好钦使从天津坐船抵达旅顺,倒是省了奔波,也提前知道了这大喜消息。 侯爵呀,已经胜过宁远伯李成梁。更是几百年来武将所没有享受到的待遇,包括戚爷爷等名将。 爵位和官位之间存在很大的不同,官职代表的是官员手中的实际权利,而爵位代表的是地位和待遇。 根据规定,爵位往往超越官制,也就是高于一般的官位,明朝所采取的勋爵制度也是如此。 嘉靖皇帝时,又对于勋爵的分封标准做了严格的限制,尤其是“丹书铁券”特权,使封爵制度基本定性。 对于晋爵的官员来说,“丹书铁券”相当于一个“护心丸”。虽然不能免死,但得到它就可以免罪。 对于毛文龙来说,仗着丹书铁券为非作歹,现在还不用考虑。他所注重的是晋爵后地位的提升。 要知道,他尽管是一品武将,但在面对同品级的文官时,依然要屈居其下。可有了爵位,他就能与同品级的文官分庭抗礼。 举个最简单也最现实的例子,如果袁崇焕还在位,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斩杀侯爵。甚至连处罚,他也没这个权力。 而且,毛文龙可是握有尚方宝剑,这意味着他能够节制地方的文武官员。 武将封爵之后,通常会被解除兵权,这也是为了避免其权力过大。但对于东江镇这个特殊存在,毛文龙也得到了特殊的待遇。 这就是命啊!毛文龙尽管有所猜测,但真正接到圣旨,依然是欣喜若狂,只是表面上还得力保矜持。 晋爵的同时,也诰封了毛文龙的正妻为三品淑人,现在浙江居住。另外,授予毛文龙总理辽东辽南军务的权力。 也就是说,郭大靖虽然晋升总兵,但在前头有个金州,再加上毛文龙的总理军务,依然是在东江镇的编制内,要听令于毛文龙。 这样一来,也就解决了一镇两总兵的问题。同时,也打开了东江镇将领的晋升之路。有金州总兵,就可以有复州、盖州等总兵。 而郭大靖的妻子李秀姐则被诰封为五品宜人,也有了封妻荫子的荣耀。 留守旅顺的将领不多,各协主将基本都在前线,恭贺已毕,便纷纷告退,只待晚间宴席再聚。 “继盛,此次倒是有些委屈你了。”
毛文龙留下陈继盛,伸手示意他坐下,缓缓说道:“待大靖归师,本帅亦会报捷,朝廷应是会封赏于你。”
收复复盖两州,这是毛文龙在辽南采取的牵制行动,虽然未经战事,但这也是胜利。何况,郭大靖已经私扣了两千首级,就是为辽南大捷增光添彩的。 毛文龙已经晋封侯爵,这个辽南大捷便准备让给陈继盛。运筹指挥之功,想必也能升到总兵。 陈继盛对此却是不太在意的样子,笑着说道:“末将寸功未立,这功劳还是给征战的将士为好。况且,末将不理军务,管理政务倒觉得轻松自在。”
“你不必谦辞,金州政务条理分明,我军才有发动的条件。”
毛文龙捋着胡须说道:“大靖虽建不世之功,但在资历上,还是远不及你的。”
“大帅,莫要论资排辈,寒了勇将之心。”
陈继盛赶忙说道:“大靖出生入死,战功是豁着命获得的,末将是心服口服,并无怨言。”
“你的脾气禀性,本帅岂能不知?”
毛文龙摆了摆手,说道:“嫉贤妒能的事情是万万做不出的,本帅已晋爵,这战功不要亦无妨,免得朝廷赏无可赏,又生事端。”
陈继盛觉得有理,躬身谢过,又笑着说道:“大靖实乃大帅的福将,亦是我东江镇的福将。大帅要继续倚重,平辽灭虏为期不远。”
毛文龙哈哈笑了起来,说道:“确实如此。若不是大靖,我东江镇岂能有今日,本帅亦是。”
停顿了一下,他又笑着补充道:“这家伙,成天就想着灭虏,还未回到金州,已经又有了行动计划,将在半年后进行。”
“有这样的求战热情,方是我东江军蒸蒸日上的原因所在。”
陈继盛笑着赞了一句,问道:“大帅,要末将做些什么工作,来配合军队行动。”
毛文龙沉吟着说道:“当务之急是扩军两万,今年则要达到三万。尽快招募,尽快训练,尽快形成战斗力。趁建虏虚弱之时,再予以打击重创。”
“大帅放心,依目前的人口,扩军并无困难。”
陈继盛躬身领命,说道:“末将这里也做好了准备,年后便开始着手进行。”
毛文龙很是欣慰,笑着称赞了几句,才转身离去。 “见过侯爷。“ “末将参见侯爷。”
消息已经传开,一路上不断地有将士们躬身施礼,重复着毛帅的新称呼。 毛文龙不停地微笑颌首,相熟的还会说上两句话。 待回到住处,毛文龙关上房门,抚摸着丹书铁券,阅看着圣旨,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欢悦,放声大笑了起来。 现在是侯爵,平辽灭虏后怕不是要升到公爵? 即便不能,按照朱八八所定,“生封公逝追封为王。生封侯逝追封为公。生封伯逝追封为侯。合封三代者、照依追赠封爵、一体追封……”。 也就是说,只要不犯大错,死后便会被追封为公爵,那可是……哈哈哈哈。 ………………… 大连。 毛沈氏有些怏怏不乐,哪怕是最喜欢的麻将,今天玩起来也是心不在焉。 这些都缘于有人从旅顺坐快船而来,通报的消息,要李秀姐做好接圣旨的准备。当然,来人也是报喜的,毛文龙晋封侯爵。 “唉,咱们就这命,羡慕不来呀!”
毛沈氏倒是觉得和藤野英同病相怜,叹惜着拍了拍藤野英的手。 封诰命,在古代只能是正妻,妾室是根本没份儿的。也难怪毛沈氏心里不平衡,却又徒呼奈何。 藤野英心里也有些失落,以前没想过这事儿,可看到李秀姐一下子成了五品宜人,那可是能领朝廷俸禄的,她自然是羡慕,甚至是嫉妒的。 但她并不后悔,自家男人建功立业,对自己也宠爱得很,财政大权全都交到她手中,又有什么不满足呢? “夫人又何必唉声叹气,毛帅,嗯,毛侯爷宠谁,还不是一目了然?”
藤野英笑着劝道:“那位诰命远在千里,十几年见不到侯爷一面。您呢,说不上朝朝暮暮,可一年相处的时间,却胜过她十几年。”
毛沈氏脸色稍霁,勉强笑了笑,说道:“郭将军宠爱谁,我也是看得清楚,几十万的生意交到你手,连问都不问。再说,秀姐那个脾气,深居简出,便是封了诰命,也没强势的道理。”
藤野英点头道:“秀姐与夫君是共过患难的,又少了条手臂,这五品宜人,也算是对她的补偿和安慰。”
“也是啊!”
毛沈氏心情慢慢好了起来,笑道:“浙江的那位,独守空房,还要拉扯孩子,这也是对她付出辛苦的弥补吧!”
停顿了一下,毛沈氏又对父亲生出抱怨,说道:“成天想着挣钱,一年也见不上两面。听说在江南盖了宅院,把我这个女儿给忘掉了吧!”
藤野英笑着说道:“别乱猜想,沈世伯做海商生意,海上颠簸,自是没那么多的时间,也是对你这边放心。”
毛沈氏撇了撇小嘴,知道就是父亲在近前,对自己也没什么大的帮助。 自从郭大靖把东江镇的财政逐渐接手过去,沈世魁终于能甩开这个重担,自己去赚大钱了。 通过郭大靖,沈世魁又搭上了林家和倭商的路子,听说现在的生意做得甚是红火,在江南置办家业,也很正常。 何况,沈氏岂能不知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把自己献给毛文龙,就能说明一切。说得难听点,自己就是个物件,能送给对父亲有利的任何人。 毛文龙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一个侍妾,还有什么不满足,竟会嫉妒正室才享有的待遇? “结识妹子,是我的幸运。”
毛沈氏亲热地搂住藤野英,笑着说道:“自己有身家,以后才有依靠。”
藤野英笑道:“夫人说得这么见外,咱们不是好姐妹嘛!再说,你投资,我分红,天经地义。”
毛沈氏笑着点头,又故意嗔恼道:“既是好姐妹,还叫什么夫人,是你见外才是。”
藤野英赶忙赔罪道:“是我的不对,沈姐,别生气哈。”
毛沈氏咯咯笑着,用力抱了抱藤野英,说道:“这还象个样儿,好啦,我原谅你了。”
藤野英趁着毛沈氏高兴起来,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借故脱身,赶回家中。 “阿英,你可回来了。”
李秀姐见到藤野英,仿佛象见到了救星,急着说道:“过两三天便要来宣旨,听说礼仪繁琐得很,我是一点都不懂。”
藤野英笑着宽慰道:“秀姐,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听说是听说,钦使想必也知道咱们都是平头百姓,没经历过这事儿。既然没事先派人来教,那就不用担心礼仪上的问题。”
李秀姐眨巴眨巴眼睛,将信将疑地说道:“不会因为应对失措,对大靖造成什么影响吧?”
“肯定不会。”
藤野英摇了摇头,说道:“夫君立了大功,这里又是东江镇,钦使只能将就咱们,哪会吹毛求疵?”
李秀姐面露沉思,心里并不是十分确定藤野英的分析和判断。 “你放心吧!”
藤野英笑着说道:“若是真有礼仪上的讲究,不仅钦使会提前说明,毛帅派来的陪同人员,也会教咱们的。”
李秀姐终于是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说道:“妹子说得有理,是我瞎担心了。”
停顿了一下,她又自失地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我这残疾之人,着实给夫君丢了脸。”
“您和夫君是患难夫妻,缺失一臂,却更能彰显夫君的品质。”
藤野英耐心地解释道:“传出去的话,也会让夫君的名声更好,更响亮。”
李秀姐似懂非懂,轻轻点头,说道:“夫君对我自然是极好的。”
藤野英说道:“妹妹在这里先恭祝姐姐获封诰命,那可是相当于五品官,吃皇粮拿俸禄的。在东江镇,可是就您一个。”
李秀姐轻轻拍了拍藤野英的手,说道:“其实,我是没用的人。既帮不上夫君,家里也……” 看到李秀姐叹气,藤野英自然明白她的心结是什么。成亲两年多,李秀姐最想就是给夫君生个一儿半女,可却一直没有如愿。 其实,这也是藤野英的期望。只不过,这种事情还真得看天意,光急是没有用的。 “姐姐说自己没用,我还不是一样。”
藤野英只好继续安慰道:“夫君这次回来,应该能在家歇息很长时间,咱们共同努力。”
说着,她挑了挑眉毛,露出戏谑的神情。 李秀姐脸上腾起红云,有些嗔恼地白了不知羞臊的藤野英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