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嗯~嗯嗯嗯~”】

这是……歌声？谁在唱歌？

【“嗯~嗯嗯~嗯~嗯嗯嗯~”】

好幸福的歌。就像被紧紧拥抱一般温暖舒适。

【繁密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这是哪里？我在做梦吗？

【清风徐徐穿过草地拂过我的身旁】

我死了吗？这是……阳光？太阳？这里是天堂吗？

【沉浸已久的清幽花香与明媚阳光温暖着我的脸庞】

失败了的我还能够来到天堂吗？

【伴我再一次告别梦中的那个故乡】

我站在一片漆黑上，被没有边际的纯白所包裹。我循着歌声走去，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景象在我周围显现。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居然说要当什么正义的英雄，是不是小说电影看多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哈哈哈哈！”

这是……许多年前了啊。

嘲笑。愚弄。

可是我从没觉得我自己很幼稚。

“明明是他先动手打我的！为什么我要受到处罚！”

“你看，你都把别人伤到了，你不就是错了吗？”

嗯。我没有错。我受到处罚是因为执法部队的上级是他的父亲，具有四千零九十六分之一新王室血统的地方官员。

“凭什么！他明明卖东西虚假宣传，欺骗顾客，蛮横无理，言辞恶劣，为什么你们不处罚他！永夜城的律法……”

“哦。”

一个字，结束了我所有的质问。所有的利益勾结在一起，下至街头商贩，上至永夜城的王室暴君。律法？在这封建专制糅杂资本与奴隶制度的畸形世界中，律法有什么用？利益凝结出的资本将永远的蛮横下去。

欺压百姓，剥削民众。呵。这片土地，这个世界，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永夜城，没有太阳升起的世界，永远漆黑天空。

“看啊！多么勇猛的战士！为了保护大家他居然……”

是的。我从不后悔，哪怕一次次身负重伤，濒临死亡。

“卡斯卡洛斯大人，早上好。这是您今天需要处理的事物，请注意对以上内容进行回复。”

“那是谁？怎么感觉那么的孤僻不合群？这样在军队里可是混不下去的。”

“他不需要混，小崽子。那是被冠以神将之名的卡斯卡洛斯大人。”

“卡斯卡洛斯？就是那个一个人镇压了9区南部大暴乱的人？”

矛盾正在激化。我找到了矛盾的源头，却束手无策。

是啊。我的一生——终于此刻的一生都在目睹见证纵容邪恶的滋生。人类的本性中包含着邪恶，而当其为了生存或欲望放弃了心中的正义之后，这本属于本性的一部分就开始如同癌灶一样增生扩散。

正直善良的人们被欺压的体无完肤，救死扶伤的好人被万众冷枪所指。强盗和恶霸用可以忽视的代价来实施暴行，蔑视法律将子虚乌有的罪名安置在无关之人身上的恶魔们日日夜夜把酒言欢……

永夜城……这个社会……这世界还在继续腐化。

我能够做什么？我做不了什么。我承受住了所有的不公和嘲笑，一步一步走上了能够与神明相媲美的“神将”之位。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无法让“正义”得以实现。

我用鲜血和痛楚拯救的战友们，在一个个自私愚蠢肮脏的人手里变成了无名的死者。

呵。面对那遮天蔽日无穷无尽的恶，站在正义一方的我显得如此渺小。所有的努力与拼搏都是徒劳。我不愿放弃我的信念，与别人一样淹没在这漆黑之中。可是我别无选择。

【****，*****。】

谁在说话？而且这听上去并不像是对我说的。我抬起头，看见了一个人影。我感到熟悉而又陌生，我知道我认识这个人，但是却无法说出他的名字。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白茫一片的天空继续说道——

【**，****。】

这是谁？这是……他的过去？难道说……

没错。他确实做到了。他证明了这个可能不是0。他永燃不尽的灵魂焚尽了整片虚假的天空，将世界的命运和结局改变。

所以我也一定可以做到。我也必须做到。

……

温度正在攀升。仅有的水分从砖石中析出蒸发，暴露在外的建筑钢筋开始软化。

“高温领域正在形成……我们还没有取得胜利。”

“不。这不是‘领域’。”

九方鸠举起手臂，将拳头握紧。层层叠叠的能量屏障相互叠合，无死角地将众人包裹在其中。坚实的壁垒阻隔了声音的传递，连射入瞳孔的可见光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这是一次攻击的前兆。”

透过屏障，他们模糊地看到逐渐升起的火焰凝聚成一个人型。

那是“卡斯卡洛斯”。

他在说话。

那不是声音，它并非通过介质震动众人的耳膜。

【深陷欲望之井的人们啊，实施邪恶暴行的人们啊，渴求公平正义的人们啊，你们听好。】

九方鸠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说：“没有错了。大家做好准备，这和以往的任何一场战斗都不一样。放下所有的犹豫和怜悯，将所有的注意和力量全都集中在自己，集中在我们的小队，集中在目标上。接下来……我们所面对的，是‘神权’。”

【我以“正义”之名在此向这个世界做出承诺——】

“神权！？”

“没错，小可爱。我将要面对的并非灵术或血咒，”

“而是‘神权’。”

九方鸠接过名满然的话解释道，“第十四神铭，殛断之火【正义】。”

【正义】卡斯卡洛斯的背后展开四散辐射的光轮作为“翅膀”，缓缓升入天空。

【腐朽的一切将被焚尽，社会的秩序将被重新建立，生命的意义将会崇高伟大——】

“鸠大哥，神明……神明也会像人一样有着这样的诉求吗？”

“会。”

九方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再次将法术凝聚，“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讶异的事。”

被能量屏障护在后方的防卫队和赏金猎人队伍见状一同上前。

“所有人使出全力！毫不保留的支援潆漪亭！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才能抗下这次攻击！”

“列阵！发射！”

灵魂能量从在队员们之间相互连接成线，最终汇聚成闪亮的能量球射向正在复读术式的九方鸠。屏障再一次被加固了。

【我！将定义正义！我！将诠释正义！】

“来了！”

【我！将！重·塑·正·义！】

【正义】卡斯卡洛斯展开双手，漆黑的夜空中亮起了火红的“太阳”。

然后，汹涌的烈焰从他的胸口迸发，整个视野红色的海啸覆盖。

卡啦……滋啦啦……

金属与磐石被灼烧产生的声音逐渐清楚响亮，屏障外面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清晰可见。屏障的能量密度正在高速下降。

楼房在溶解崩塌，车辆在火中变性融化。温度还在升高，磐石之城的一草一木全数碳化，它们连石墙析出的二氧化硅晶体一同升华。

黄白色的火焰变成了青蓝色，然后又变成了紫色。

那并非灵能特性而染上的颜色，而是温度变化所致的视觉改变。

整个城市宛如一块被万种细菌病毒侵蚀的污染伤口，在这吞噬天地的火焰中极速溃烂。

温度依然持续升高，火焰的颜色正在消退。那已经不是肉眼可见的东西了。

各种气态物质混杂翻腾再一次变态，哪怕是变成等离子体的异色浆糊后的状态也仅仅维持了不过数秒。

磐石之城消失了。所有的石楼、石桥、石门石柱，以及除去屏障内的这群人之外的所有生灵万物，它们都消失了。

它们化作了射线，离开了这个名为永夜城的世界。

屏障瓦解了。攻击结束了。环境温度违背物理规则骤降。温度差异带来的狂风涌入这个曾经存在过的城市。

此刻的众人孤零零站在破碎的石地上，他们现在位于空无一物的百米深坑之中，仰望着那个让这一切发生的“人”。

【正义】卡斯卡洛斯。

攻击停止后，所有的火焰和光都消失了。大地重归漆黑。他平静地站在百米空中，俯视着在风中沉默的人们，然后扫视着磐石之城外的世界。

“咳咳……咳……”

九方鸠咳出鲜血踉跄了一下，马上被身旁的女性扶住。

“鸠大哥！鸠大哥你没事吧？”

小可爱扛起九方鸠的一只胳膊，用眼神示意名满然。她们搀扶着他向着背后前来支援的战士们走去。那些来帮忙的人们此刻也全数疲惫不堪，他们稀稀落落的瘫坐在地，不发一言一语。

“接下来怎么办？”

名满然回头瞥了一眼天空，身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能量的【正义】卡斯卡洛斯仿佛已经融入了夜空，需要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的存在。

九方鸠坐下来，喘着粗气。

“如果让他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顺着他的目光，三人一同看向位于永夜城中心的悬空城塔斯托司，“必须阻止他。消灭他。”

“阻止他……我们该怎么阻止他？”

小可爱神情有些恍惚，她回忆着在潆漪亭资料库中看到的东西。“要消灭一个‘神明’，我们不仅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还需要与之对等或高过他的‘世界权重’，然姐姐，我们可以借助【永梦】的力量吗？”

“恐怕不能。在这个名为幻争纪元的世界中【永梦】无法在根本意义上消灭其他的神明。”

“啊……这样啊，为什么……”

“你误会了，小可爱。神明不等同于神铭。”

九方鸠没有对然说的后半句话进行解释，而是选择了另一个话题。

“我记得然姐姐和我解释过，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毕竟时间实在有限，那段历史我只是草草读过，没能理解透彻……”

九方鸠抬起头看着莎莉丝说道：“没关系的。你已经很棒了。只不过现在没有时间休息，我们必须马上出击。”

“鸠大哥你难道有什么好点子了？”

“有点子，但不好。”

他将目光转向名满然。

名满然知道对方所想的是什么。她在犹豫。

“是什么是什么？快告诉我嘛！不管那是什么，我们后面再说。如果有能够打败他的办法，就拿出来用吧！”

名满然将视线转向天空中的【正义】卡斯卡洛斯，摇了摇头。

“欸？为什么？”

莎莉丝表示不理解。

名满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小可爱，这个方案你在潜意识里都已经否定过了。明明我们两个都拥有所谓的‘神铭’，而你刚才却只提及了【永梦】。”

“难道说，鸠大哥要使用【胧光】的力量？不行！绝对不行！使用那个的话，鸠大哥又掉进黑暗的记忆中出不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他……”

然的关注点和她并不在同一个位置上。她之所以拒绝这个方案，是因为她太了解他了。

他还没有与自己和解。

黑暗的的记忆中。听见这个词的时候九方鸠有了片刻的恍惚。

记忆这个词对于他来说似乎有些……沉重？虚伪？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

“好吧，听你们的。我们先拖住他然后再想办法。我们要把【正义】卡斯卡洛斯的影响范围控制在磐石之城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