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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如饴要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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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往后院,三个姑娘也正好巧不巧地坐在屋外的栏杆边吹风玩笑,她见三个人浑然不觉自己犯了弥天大错,更是暴怒,也不等她们开口同自己问安,便将那再难以克制的怒气化作一个耳光“啪”一声落在绿云脸上。孟阖、如饴两人一见这阵仗惊得跳起来,又赶紧去护住绿云,孟阖更是直接质问她:“朱妈妈这是何意?”

“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何意?我倒还没问你们三个做了什么事,是要反了不成?”

朱妈妈就差指着鼻子对绿云破开口大骂了,“好姑娘,我这红雨阁你待了这么些年,我没亏待你吧,没少你吃少你穿吧?怎得现在羽翼丰满了,要砸我招牌了?”

绿云用手捂着被掌掴而红肿的脸,泫然欲泣,朱唇微张却吐不出半个字。“若不是郎方年身边的人告诉我,我还要被你们三个小妖精瞒到什么时候?众星捧月的艺伎你不做,你要去学成玉、送玉那些不值钱的。”

孟阖见过成玉、送玉两位姐姐,都是在红玉阁里卖身的姑娘,她这才明白为何朱妈妈这般暴跳如雷了,敢情已经知晓了前几日发生在绿云身上的事,连忙为绿云掩护道:“绿云姐姐也是被迫的!”

“这没有你说话的份。现在郎家派人来赎你,区区两千两比路边野狗嘴里的那块骨头都咬的紧,你怎么就能干出这么跌份儿的事儿,啊?”

“赎身,不……”绿云一听“赎身”二字,也忘了脸上的疼痛,只是拼命的摇头。“不?这事儿也轮不到你做主。早些时候告诉我,我也好挺直了腰板跟那个郎方年据理力争一番,现在人家边上的一个随从都要骑我脑袋上了,拿你和郎方年暗通款曲的事儿压价羞辱我,据说当日还有别的公子王孙都在呢,现在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你?你从前是乡绅富豪的座上宾,你再赎不出去怕是要做权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了!”

“噢~我算瞧出来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就是不愿委身于他,还想着你那老相好,往后你真成了笑话了,再没有赎你,你就在我红雨阁混吃等死是吧?”

“今儿我把话撂这里,这郎方年,不管你给不给得,你都得给得,现在郎家还算好声气儿的,等安小姐过门之后,许你一个妾室做,你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绿云还从未被朱妈妈这般恶语相向过,她生在红玉阁、长在红玉阁,潜意识里她早就将红玉阁视为自己的家,视朱妈妈为自己的养母、义母,她从心里敬她爱她,听从她的命令,在这样一个契约关系里,努力扮演好一个女儿的角色,寻求一丝温暖的母女情谊,哪怕那是畸形的,那是非比寻常的,她也甘之如饴。她知道她早年丧女的经历,期盼着从她望着自己的眼里看见哪怕只有一分一毫的对女儿的怜悯的之心,她以为是有过的,会因为自己的懂事温驯喜爱自己,可是那一耳光,把她所有关于家与母亲的梦都击碎了,原来,自己真的不过是她敛财的工具。跟任何一个艺伎一样,不出意外地,都只是属于鸨母的不需要有感情的工具。她拉住她的衣袖,整个人也被向前扑的力带出去,她跪在地上,满脸是泪:“不要,妈妈,你不要卖我,我以后会好好为你挣钱,再不做让你伤心的事,你不要把我卖给郎方年,求求你……”朱妈妈回头看了一眼她狼狈的模样,眼角似划过一瞬不忍,开口却还是冷若寒霜:“你看看你自己,还有什么头牌歌姬的样子。”

言罢,再不愿听她一句哀求自己的话,甩开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知什么时候,其他屋里的姑娘们被走廊外的动静引得出来在一旁默默观看,一双一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同见证着曾经这个朱妈妈最为宠爱的红玉阁头牌被弃之如敝履的时刻,见她跌坐着呜咽的样子,有人暗骂朱妈妈的绝情,有人欲要上前安慰搀扶,有人却暗暗担心起自己的未来兀自伤心起来。孟阖跪在她的身侧,见她这般痛彻心扉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样子,心中感到忿忿不平。这就是齐小将军字条里所写的处理妥当的事吗?这就是她最终要等来的佳音吗?他骗了自己。这个叫齐浚溢的男人虚张声势、故弄玄虚地骗了自己。这其中蕴含的玄机她是从如饴口中知晓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要将绿云占为己有的那个叫郎方年的纨绔子弟和那位心口不一、道貌岸然的齐小将军曾是朝夕相伴、交往甚密的八拜之交。“你这个家伙,怎么会轻信了那些臭男人的谎言?”

如饴抱着自己的膝盖,呜咽不止,“现在怎么办,绿云姐姐要被买出去了,我以为那混账一样的人好歹会偷偷拿出些钱财出来作为补偿,这样姐姐还能攒下些钱,早日恢复自由之身,现在,就要被卖到深宅大院里给人做小妾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像她们这般年纪的小女孩难免天真些,如饴所幻想的和孟阖昨日夜里梦到的也算不谋而合了。可是幻想终归只是幻想,现实都是残酷得许多:“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切实的行动,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眼下,还不如把他给就地正法了。”

如饴一听愣了一下,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泪还在她眼里打转呢,嘴上却说着复仇的话了:“就地正法?你说得对。小阖,我刚才听说,安小姐要嫁给那个臭男人了,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她,安小姐是不是就要悔婚了,到时候他自顾不暇,就不会再想着买下绿云姐姐的事儿了。”

“嗯……你说得,你不是没有可能。”

她有些犹豫,是因为上次冤枉了齐浚溢的事情,上次是侥幸自己没有受到责怪,他也嘱咐自己不能再冲动行事了,她是不是得好好想一想,这样做到底能不能达到她们的目的……“小阖!你以前的个性不是这样的,怎么,你先在也害怕了吗?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绿云被那样下三滥的人买走吗?”

如饴咄咄逼人的质问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这才反映过来自己居然在因为一个对自己出尔反尔的男人的话,那些嘱咐自己不要性格太过于刚烈的话,不过是在担心自己还在伺机报复,妄图想帮助自己的朋友逃避谴责,他这种人的话自己为什么还要放在心上呢?如今,绿云已经茶饭不思,日渐消沉,如果真被逼进了郎家,谁又可以像她们这样悉心照料她,保证她能坚强的活下去?阻止悲剧的发生,才是当务之急。孟阖问道:“可是,我们连这个安小姐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又怎么把这个秘密告诉她让她悔婚呢?”

“你平日里还总是一声声‘笨如饴’、‘笨如饴’地骂我,我看,你才是那个整个纨州城最笨最笨的笨蛋。”

如饴皱皱她可爱的鼻子,嫌弃道,“郎家世代经商,商贾之家最爱靠商业联姻稳固地位,赚取财富,纨州城里唯有一户安家可以勉强与郎家匹敌,那就是城北雨霖街的安家。从前安家的老太爷大寿,我们红玉阁几位姐妹还去那里献艺过,那户人家里男丁兴旺,唯有一个小姐叫安金瑷,肯定就是她要与郎方年成亲。再说两个大族结亲这么大的事儿,城里肯定早就传的风风火火了,也就只有我们这些出入不自由的女子闭塞些,不知道罢了。”

孟阖笑了,有些哄她开心的意思:“果然还是我的如饴大小姐聪明啊,人长得漂亮又料事如神,我孟某人真是失敬失敬喽。”

说罢学着男子作揖赔礼的样子朝她拜拜。如饴被她的逗得容颜舒展,擦干了眼泪耍着小性子拍打她:“都什么时候了还胡闹。诶,说认真的,我虽知道这个小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可不知道怎么传递消息给她。如果真能够告诉她,想必她这个从小备受家中父亲兄长宠爱的大小姐肯定不愿意再往火坑里跳吧,到时候还要谢谢我们还说不定呢。”

孟阖点点头,正思索怎样把消息带出去,忽而听见院落内那间草棚搭建的马厩传来马儿打响鼻的咈咈声,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不如我们拜托老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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