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律师？”

他的话似乎戳破了阮律师的伪装，好好的大男人居然扭捏了起来说道：“我没有。”

“没有？没有的话就马上回去带帕杜自首，一分钟也别耽误，这个混蛋进了监狱起码还安全些，你知道芭提雅有多少人盼望着他们倒台？”

“是，我这就去办。”

阮律师刚要走，这个男人又开口了：“等等。”

“帕杜是我儿子的事，在芭提雅有多少人知道？”

“肯定没有，起码在户籍上帕杜少爷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再理会阮律师，目光空洞的看向墙壁，宛如要将铜墙铁壁看穿般呢喃自语道：“我颂猜小心谨慎了一辈子，连亲生儿子的身份都不敢登录在与自己有关的户籍上，没想到啊，居然让你给送到监狱了。周道，你还是那个站在我面前屈服到任人捶打的囚犯么？”

颂猜在监狱中所看的方向若是直线向前，将会贯穿整座芭提雅，若中途停止，则会停在芭提雅红十字会医院，在那儿，周道正回身看着监狱所在的方向。……芭提雅红十字会医院的走廊安静极了，除了在长廊座椅上等待手术结束的家属低着头唉声叹气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周道就在这种情况下又见到了赵明远，第一眼看见这个胖子的时候，老周吓了一跳，这个货身上的衣服胖了一圈，整个人黑灿灿发亮，跟让人扔到海滩上当救生员整日里风吹日晒一般。不过，那张脸倒是变得严肃了，没有了嬉笑怒骂的假装从容，变得深沉、稳重。当时的赵胖子就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弯着腰用手肘拄着膝盖、两只手握在一起一声不吭，沉静的有点吓人。周道没出声，什么‘受苦了’、‘他们没把你怎么着吧’之类的话一句没说，静悄悄的坐到了旁边椅子上。“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怂呢？”

赵明远开口了，用埋怨自己的口气说着。“嗨，这个世界上真正敢拿命去拼的，没有几个，在我认识的人当中，那些家伙都存在于书本里的世界，你所谓的怂，也许只是一种不擅长，就像是当初非逼着我当导游一样，那时候和游客说句话真的比上拳台挨一顿揍还难受。”

老周在来之前和他宁瓦见过面，他宁瓦说，警方的人冲上了孤岛后，很多反抗的缅甸人都被击毙了，紧接着又进行了全岛搜索，更多逃散于岛内的缅甸人被抓了出来，赵明远也正是那个时候被警方找到的。就是……他的裤子是湿的，他宁瓦靠近时本想询问自己的到底有没有救对人那一刻，闻到的是一股尿骚味儿。他又尿了，在离开监狱之后、打算亲手为一个女人报仇的时候。后来他宁瓦在警察局录口供帮助警方整理案情时，听警察说被解救前的一刻赵胖子正被人用AK47指着脑袋，如果警察没到……赵明远没有接话，周道明白，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成为了一个坎，就像当初颓废的自己，需要时间来慢慢治愈：“聊点开心的吧，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用为了躲避托尼那帮人带着游客满芭提雅郊区乱窜当‘郊县天王’了，托尼跑了、金老板被捕了、平旺死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用不了几天，连那个帕杜少爷也会被泰国警方抓起来。”

“那五年前的事情呢？”

赵明远问的是五年前那场拳赛。“和帕杜没关系，五年前他还是个小屁孩儿。”

赵胖子总算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闹这么大，恨不得成了整个亚洲的头条新闻居然都没能把五年前的黑手给牵出来么？”

“没有。”

周道回答的很干脆。“那你怎么办？”

赵明远当然要问，没了帕杜一伙，他宁瓦可以继续打拳、乔巴能接着经营拳馆、自己可以带团，周道呢？“我又去见了一次宋祥春，在监狱里，在监狱的会见室里，他当着所有犯人和犯人家属、警察的面跪在了我面前，这小子求我，求我给他留一条命，还说只要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就死定了。”

“你心软了？”

周道摇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哦。”

赵明远想说‘那你怎么不把答案问出来’的时候，反应了过来，一个已经被关在高墙之内的囚犯要是不想说，周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以前在监狱内的关系去逼问，然而，这需要时间：“你让以前监狱里的人帮忙了呗。”

周道又一次摇头：“也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周伸出手拦住了依旧肥硕的肩膀，撞了一下赵胖子：“我就是……有那么一丁点想明白了。”

“不打算报仇了？”

“不是，我可能直到该找谁报仇了。”

转回头，周道在离开监狱以后，第一次看向了那个方向，那里，仿佛萦绕着一团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