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廷先是忍不住了,他不能看着杜衡为了他的病人而冒险,“院长,我们直接转市一院,他们有设备,一定可以的。”
杜衡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余海廷,“转市一院?就病人现在的心衰程度,并伴有这么多要命的病,你觉得现在市一院会接收?”
听杜衡这么一说,余海廷也沉默了,他为什么叫杜衡过来,原因不就是在这里嘛,“可是院长,我虽然不懂中医,但是我也知道附子是有毒的,你这一次两百克,这剂量是不是太大了?”
余海廷的话,就是在场其他人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们现在和余海廷差不多是一个表情。 一时间各个全都七嘴八舌的开始劝说杜衡。 这也难怪,去年见过杜衡用破格救心汤的,到现在为止,不算护士,除了吴不畏,也就是药房的石医生见过,至于其他人,早已物是人非。 到了现在,居然没有人知道,杜衡能做到院长的位置,靠的是什么? 就是那一碗,加了大剂量附子的破格救心汤换来的。 可是听着大家关心的话,杜衡的脸直接黑的难看。 不是因为他们不相信自己,而是他们在关心自己会出错的时候,却忘了病人和家属就在一边。 现在都劝杜衡放弃治疗,不要冒险,这让病人和家属怎么想? 一点组织性、纪律性、原则性都没有,甚至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职业道德是什么,这让杜衡脸黑的可怕,觉得这种工作风气和态度,已经到了必须要严肃整顿的时候。 吴不畏看到杜衡脸色阴沉,赶紧直接插话,“各位,你们可能知道附子是有毒的,但是你们应该不知道附子多大剂量能毒死人,也应该不知道附子的毒性,是可以用其他药材搭配就能中和的。 院长在这个方子里添加了大量辅佐药材,除了治病救命的药材,还有一部分是用来中和附子毒性的。 具体的我就不解释了,想知道的可以事后自己查阅。 还有,院长去年5月份的时候,就用过大剂量的破格救心汤,把一个两只脚都已经跨进鬼门关的病人给救了回来。 这些都是可以在咱们的系统上查的到的,你们有兴趣完全可以查阅的到。”
吴不畏的话音刚落,病人身边的监护仪开始疯狂的报警。 大家回头看时,病人的心跳在几秒钟之内,直接从有到无,变成了一根直线。 心脏骤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余海廷和杜衡站在前面,而余海廷站的位置更好,看到不对,直接上手做心肺复苏,小李也是第一时间就到了余海廷的身边。 杜衡往后推了一步,把空间留给了余海廷和小李,还有进来的护士。 看了一眼门口站立的几个医生,杜衡真的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 “把家属带出去,你们几个也全都出去,该干嘛干嘛去。”
杜衡直接黑着脸开始往外赶人。 余海廷和小李的急救很及时,加上病人正气尚存,经过两轮的心肺复苏之后,病人的心跳终于恢复。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而杜衡也彻底没有了要解释的心情,“不畏,冷水2500毫升,文火煮取450毫升,对入参汁,3次分服,3小时1次,现在就去,煎药的时候一定不要急,这次附子量很大,你一定给我看清楚。”
“我知道的师哥。”
吴不畏看了两人一眼后,便赶紧拿着手里的药方往药房跑去。 而杜衡则是继续转过头,看向了病床前的余海廷和小李,“你们两个哪里都别去,把人看好了,一旦出现心脏骤停的情况,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给我记住了,人一定要活着,要不然,你们的麻烦就大了。”
最后一句话,杜衡真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病人本身的布鲁氏杆菌病检查不彻底,治疗不充分,虽然是自己不注意感冒引起的,但是他们没有对病人的心肝肾做对症治疗,这是他们逃不开的责任。 再一个,刚才在病房里对杜衡的质疑,劝说杜衡放弃,这更是不能被原谅的最最最低级的错误。 出了病房门,病人媳妇直接哭成了个泪人,身子都软的快站不住了,如果身边不是有李娜婷护士扶着,这会绝对的已经瘫坐在椅子上了。 杜衡看到病人媳妇,立马收拾心情,“没事了,人已经救过来了,你现在跟我到诊室去,有几个单子你要签一下。”
女人的哭声不大,但是足够吸引楼道里其他病房的家属,现在一个个的全都好奇的探出脑袋,查看着病人媳妇的情况。 看看楼道里现在一个个迷茫担心的眼神,杜衡突然有了弄一间抢救室的想法,这种危急重的病人,必须和普通病人隔离开。 哪怕按照卫生院现在的情况,弄出来之后,一年可能要空着三百六十天,但是杜衡觉得必须要有。 带着病人媳妇到了诊室,杜衡没有着急开口,刚刚留下的烂摊子太大了。 没有第一时间转送市一院,就这一点,足够这个病人家属闹一阵了。 杜衡闭目沉思了三秒钟,然后再病人媳妇不解的目光中,拿出手机,并拨通了周义贤的电话,并且按了免提之后,放到了桌面上。 电话响了很久,快要到结束的时候,周义贤才接通,“杜院长,有事?”
“有个事,我这里现在有个得了布鲁氏杆菌病的患者,全心扩大,室性早搏,心功Ⅳ级,心衰Ⅲ度,胸腔有少量积液,大动脉病变,肝功损害,低蛋白血症,全身凹陷性水肿,高玩肿大,就在刚刚心脏骤停一次,其他的检查我们没有设备就没有做,我现在安排转到市一院过来?”
电话那头的周义贤沉默了。 病人媳妇疑惑的看向了杜衡,她听出杜衡的称呼,对面是市一院急救科的主任,但是对面听完症状,突然变得不说话,这让她心里很不安。 杜衡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听就好。 果然,五六秒之后,对面的周义贤再一次开口,“你给我送过来也行,但是按照你刚说的症状,送到我这里的效果也不大,最多维持个三五天的,人还是救不回来。 按照你说的,病人现在心肝肾应该全损,而且是布鲁氏菌病,病人体内一定被感染了,有发炎的地方。 治疗控制布鲁氏菌病的药,都有一定程度肝损伤的副作用,就病人这个情况,根本承受不住用药。 如果先治疗心衰的问题,体内感染控制不住,用多少药都没用,反而会加重心脏的负担,加快病人死亡的速度。 而且已经有过一次心脏骤停,控制不住的。”
稍微停顿一下说道,“现在病人就在你的身边,你要是都控制不住,你给我送过来我就能控制的住了?”
虽是有奉承的意思,但是杜衡还是很高兴能从周义贤的嘴里听到这个话。 “当然如果是病人的要求,那你们就送过来吧。”
“好的,谢谢周主任,我和家属再聊聊。”
“嗯,你给详细的说说,我这边的情况也就这样。我实话实说,就现在这个情况,送到那个医院都一样。 心肝肾全损,尤其是你说的全心扩大,室性早搏,心功Ⅳ级,心衰Ⅲ度,加上全身凹陷性水肿和高玩肿大,心肾功能都见底了,用药轻了病人吸收不了,用药重了心脏负担过重受不了。 送来了,也就是让病人多受几天罪,家属多掏几天的急救钱。 如果真要送来,你再给我打电话吧。”
随后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杜衡拿过手机然后收了起来。 “刚通电话的是市一院的急救科主任,你丈夫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也听见了,你现在想法是什么?如果留下来,我们尽全力救治,如果你要转院,我们现在就可以安排车辆。”
病人媳妇犹豫了,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夫,上次就是你瞧出我们家那位得的什么病,这次你开的药,也能救活我们家掌柜的是不是?”
杜衡刚想答是,可是祁才的事情猛的在脑子中转了一圈。 祁才是第一个,接受他的治疗,统计为有效病例,却又没救活的人。 猛然间,他不敢像之前那么大包大揽的答应别人了。 “是这样的,按照现在的情况,我开的方子应该有用,但是你丈夫的情况你也了解,心脏说不跳就不跳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药效发挥。 这么说吧,喝完药他能坚持过24小时,那么他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女人对比了一下杜衡和刚才电话里的说辞,然后哀求的看着杜衡,“医生,我们就在这治,就让你治。”
杜衡呼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了好几张单子,“你丈夫的情况比较危险,所以我用药需要的剂量比较的大,这个需要你签字我们才能用。”
“我签。”
女人手抖得厉害,但还是再杜衡读完《知情书》后,在单子的最下面签上了自己名字。 所有工作做完,杜衡也收到了有效病例的提示,看来吴不畏已经把药送了上去。 有了祁才的事情,杜衡胆子变小了很多。 他嘱咐余海廷和小李不要离开,他自己其实也一刻都不敢离开,现在不看到病人有了一个很明显的转变,他也哪里都不敢去。 病人服药到了夜间,精神稍微有所恢复,在床上坐了五分钟,随后便又进入到了沉睡。 一直到第二日早晨,病人额头微微见汗,思维清晰,已经能轻声说话。 而且从喝药之后,只有刚开始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心悸,再后来一直到早上,病人再也没出现过心悸,或者是心脏骤停,这就说明危险期算是过了。 但是从昨天早上,一直到现在,24个小时,病人一直无尿,即便要接,也就是几滴了事,而且还是吃不下去饭,这就是还有意外存在。 杜衡嘱咐余海廷几人,药不能停,继续按照昨天的用量和用法持续,什么时候病人想吃饭了,能小便了,再给他说。 安排完,杜衡终于可以放心去的找李建卫了。 至于在病床前守了一夜的余海廷和小李两人,杜衡并没有让他们去休息,继续在病床前守着病人。 这个病人从一开始就是余海廷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完全也是他粗心导致的。 病人差点把命丢了,他少睡一天也是可以的。 和李建卫两人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把所有学校的事情搞定之后,不管李建卫的邀请,杜衡立马撒丫子往回跑。 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赶回卫生院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 病房门口站着昨天被赶走的几个医生,看着病房里面,一个个的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杜衡在身后重重的咳嗽一声,几人回头看是杜衡,立马问声好就跑了。 病房里不断打瞌睡的余海廷,现在就是他们头上的警钟。 一个副院长,都乖乖的在医院病房里给病人喂了一晚上的药,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杜衡要收拾他们几个小虾米,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看着几人跑远,杜衡也没管他们,直接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看着坐在床沿上打瞌睡的两人,杜衡心里的气算是消了点。 虽然自己的做法有点伤余海廷的面子,但是余海廷是真的膨胀了,尤其是当了副院长,完全没有了去年刚来时候的模样。 他可是西医,又不是自己中医,居然糊涂大意到病人检查都敢往糊弄,这要是再过段时间,卫生院再壮大的时候,他还不得飞起来? 前院医生工作的态度问题,绝对有他余海廷的一份功劳在。 这么做,就是有着一份杀鸡儆猴的想法。 “吭~~” “院长。”
打盹的两人被惊醒,然后晃晃悠悠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起来是真的累坏了。 “现在什么情况?”
“中午的时候,病人开始全身发汗,然后吃了一小碗面条,随后便睡下了。”
“还是没有小便吗?”
“没有。”
“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回去睡觉去,老余,下午睡醒了来找我。”
听到杜衡这话,两人都是齐齐松了口气,赶紧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