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藩屏福建,世袭罔替,与国同戚。”
苏言鼓起了掌,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严我公没有看出苏言的戏谑,他还以为苏言对这个条件很满意,于是连忙乘胜追击,谄媚地说道: “督师,啊不对,接下来应该称您王爷了,王爷,只要您愿意投效我大清,荣华富贵应有尽有,而且我大清一向赏罚分明,哪像那吝啬的伪明,您立下如此赫赫战功,却还只是小小侯爵。”
“若是如你这样说,本督要是不答应招抚的话,岂不是显得本督很不识时务了?”
苏言戏谑地反问道。 “督师……”严我公张口刚想说什么,但他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听出了苏言语气中的戏谑,他顿时面色煞白,看着苏言,到嘴的话重新咽了下去。 见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苏言嗤笑一声,道:“严我公,本督想要为你引见一个人,你稍安勿躁,等会他就来了。”
“是……是谁?”
严我公心里升起了不安,问道。 “不必多问,等会就知道了。”
苏言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两道卫兵行礼致敬的声音,严我公下意识转头向门口看去,就看见张煌言满脸怒容地大步越过门槛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放在身着满清官服的严我公身上,瞬间就认出了这个招降了众多鲁监国朝廷将领的汉奸,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煌言怒上心头,直接就冲了上去,一脚将严我公踹翻在地,随后坐上去挥起拳头作势要打。 严我公一边尖叫着,一边下意识用手护住自己的脸,大声向苏言求助:“督师救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他可没有斩杀你。”
苏言笑眯眯地说道,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就看着张煌言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了严我公的身上。 张煌言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早在他十六岁参加县试那一年,他就连搭三箭射中靶心,惹得旁人惊叹不已,而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也在他的身上磨练出一块又一块紧致的肌肉。 因此,严我公在张煌言的拳头下连声哀嚎,身上又多出了几处伤,好在那张煌言也知道轻重,打了一阵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后,就收了手,从严我公身上爬了起来。 随后,张煌言平复了一下呼吸,向苏言抱拳,愧意道:“督师,下官一时气急才会做出如此举动,还望督师恕罪。”
“无妨。”
苏言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说道,他看着地上哼哼唧唧的严我公,又道:“严我公,本督为你引见的这位故人,不知你还满意否?”
“满意,满意个屁!”
严我公心里大骂着,但明面上不敢流露出丝毫,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站起来,咬着牙将心中的怒气压下,冷声道:“督师不愿接受朝廷招抚也罢,何必如此行事?若是放出去让天下人贻笑大方!”
“贻笑大方?这点你说错了。”
苏言嘲讽道:“尔等投降蛮夷,卖国求荣,数典忘祖之辈,别说只是拳脚相加忍受点皮肉之苦,就算是将尔斩首示众,也只会令天下人拍手称快!”
话落,苏言顿了顿,又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尔那鞑清不过是通古斯部落,又怎敢妄称国家?不过你也可以放心,本督不会杀你,杀了你还脏了本督的手!”
“来人!”
苏言又对着外面喝道。 “在!”
两名卫兵应声而入,抱拳说道。 “将这数典忘祖的汉奸和他带来的人的左耳一并砍下,带着他们的耳朵驱赶出去!”
“喏!”
两名卫兵一齐上前,各自按住严我公的一边,强行将后者拖了出去,严我公心中无比恐惧,大声求饶,想要苏言放过自己,就在他即将被拖出去的时候,苏言突然说了声慢,那卫兵才终于停了下来。 还没等严我公松一口气,苏言就绕过桌案,走到他面前,沉声道:“你给本督听好了,本督留你一条性命是要你给那通古斯酋长带一句话——好好珍惜关内的花花世界吧,用不了多久,本督就会领军杀到顺天城下,将他们赶回寒冷贫瘠的关外,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本督要用满人的血,祭奠无数死在你们手中的汉人冤魂。”
话落,他一挥手,那两名卫兵就接着将已经呆愣住的严我公拖了出去,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了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听着这道惨叫,张煌言只觉得内心一阵舒坦,看向苏言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敬意,他由衷地说道:“督师,您刚刚的话语真是振奋人心,将下官在心中沉寂已久的情绪全都抒发了出来,真是酣畅淋漓!”
苏言微微一笑,没有接张煌言的话,他看着门外的方向,道:“玄著,砍了严我公的左耳再将他驱赶出去,满清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且如今漕运已断,北方时刻有断粮可能,满清大军随时都会南下,拿下庐、扬二州势不容缓。”
“江南初定,这时渡江北伐,是否有点不妥?”
虽然很想早日恢复河山,但张煌言还是担忧的说道。 他身为文人,非常清楚穷兵黩武的后果,苏言才刚刚将疆土从一省之地扩张到整个东南,还要继续出兵作战,只怕根基不稳而功亏一篑。 苏言知道张煌言的担忧,他安抚道:“放心,本督心中有数,本督只是要在庐州与扬州一线构筑面向北方的防线,并不准备继续北伐。”
接着,苏言便向张煌言说明了自己构筑的江北防线的想法: 第一道防线是庐州——滁州——扬州一线,每座城池至少驻扎五千兵马,他们直面来犯清军,承受最大的压力,因此守城主将必须是深受信任之人,暂定的人选是苏辞、王翊和马信。 第二道防线是巢县——和州——浦口——六合,这四座城池每城驻扎三千兵丁,其作用是堵住第一道防线的缺口,防止清军能够从三府之间穿插而过,起到互为犄角的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位于江北的和州,一直都是南京的西门户,只要和州陷落,敌人就能够轻而易举的顺着长江下游攻打南京,这也是苏言将它纳入第二道防线守卫的原因之一。 张煌言见苏言已经胸有成竹,做好了规划,也就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又与苏言商议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张煌言走后,苏言走回桌案后面重新坐下,在他的面前摆着一份笔墨未干的宣纸,上面赫然写着苏言对于构筑江北防线的想法。 构筑江北的两道防线,苏言最起码要向江北增派两万七千名士兵,除了守城兵马外,他肯定还要准备一支机动部队,以目前的兵力来说,倒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不算上激励礼包奖励的兵种的话,苏言麾下在江南一带的兵马只有不到三万人,先不说其中有数千人还在休养疗伤,单单惩戒营就占据了至少三分之一,因此苏言只能再次从福建调集兵马。 先前三月份的时候从福建调来六千多名俄罗斯卫戍军后,苏言又在各州府县征募俄罗斯卫戍军与哥萨克步兵,到现在五月份,那些兵马早已经训练完成,苏言也就将目光放在了这些新征募的兵马身上。 苏言照例没有调动府城驻扎的兵马,而是从51个县城各抽调一队俄罗斯卫戍军与一队哥萨克步兵北上,因为俄罗斯卫戍军与哥萨克步兵的队伍数量相同,因此二者分别有6120名战士,加起来一共有12240名士兵。 有了这一万两千多名士兵的补充,苏言麾下兵马的势力更上一层楼。 在抽调之余,苏言也没有忘记再给每座县城各征募一队俄罗斯卫戍军与哥萨克步兵,不仅是福建,江浙二省也都跟着投入征募之中。 福建援军到来之前,苏言没有干等着,考虑到对乡绅士族的清算已经结束,他也就命驻扎苏州的王翊和驻扎徽州的杨承祖返回南京。 三日后,也就是六月十五,苏言以王翊为主将,杨承祖、张天禄为副将,率领八千大军渡江北伐。 大军自浦口登陆后,明军兵分两路,一路由王翊率领攻打滁州,一路由杨承祖率领沿着长江西进攻打和州,力求至少在一个月内拿下江北二府二州。 或许是江宁陷落的影响力太大,以至于清军不敢抵抗,明军所到之处,各地清军大多望风而降,短短半个月内明军就横扫江北,收复滁州、来安、全椒、和州、含山、巢县、仪真各州县。 而庐州与扬州清军皆仗着府城墙高城坚,并没有开城投降,而是意图坚守城池等待朝廷援军抵达。 对于这些负隅顽抗之辈,明军并不心慈手软,除了庐州暂时无能为力,位于运河边上的扬州城就是找死了,在苏言的授意下,水师提督陈钊俊直接率领那十艘战舰对着扬州城进行狂轰滥炸。 不到两日,扬州便宣告沦陷。 扬州光复的消息传到苏言耳中的时候,他正在南京的城西北视察,城西北是明初开始到现在的南京军事力量的主要驻扎地,这里是最安全也是最方便的。 因此,苏言便决定将统一浙江后奖励的一座初级轻武器兵工厂建在驻地旁边,在兵工厂内生产出来的武器就能够就近送到驻地的武库里,还省去了麻烦。 将初级轻武器兵工厂召唤出来后,苏言当即就将其进行了升级,他想要在南京建造一座全国规模最大的兵工厂,从兵工厂内能够生产各种枪支火炮,以及使用的弹药。 说起弹药,就不得不提到苏言最近捣鼓的小玩意了,他在前两天视察校场的时候看见几名线列步兵在为步枪装填火药的时候还是要凭感觉从牛角形的药瓶里倾倒火药,想起了后世能够快速装填弹药的定装弹,便准备提前一个世纪将纸包弹弄出来,装备全军。 有了纸包弹,士兵就无需凭借经验倾倒火药,也不用在倒入火药后从子弹包里拿出子弹装进枪管,纸包弹直接省去了几个步骤,只需咬开纸包,将部分倒入药池充当药引,剩余火药与子弹塞入枪管,通条压实,拉开击锤,瞄准射击即可。 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繁琐,可实际操作起来要比前者省去了好几秒。 可别小看这几秒,放在争分夺秒的战场上,比敌人多出几秒射击,存活的几率也就更高了。 纸包弹的制作原理非常简单,制作工艺也不难,只需要确定装药量就可以,因此在苏言亲自上手摸索出第一个样品,并命人进行试验后,纸包弹的制造推广很快就提上了日程表。 苏言的初步目标是,在清军南下之前让每支部队每一名步枪兵都能在战场上使用纸包弹,这个目标目前来看并不算难,因为根据从北方来的商人口中得知,清军正在被军粮问题困扰,甚至还没抵达河间府,而朝中大臣也在因为粮食问题日日争吵着。 有传言说,清廷准备派出使者前往朝鲜,命令朝鲜国王为大清军队筹集军粮,也有的传言说,清廷准备将湖广的粮食集中囤积在武昌,等大军南下至长江时,运粮船队再顺流而下,与清军汇合。 前面这个传闻的可信度还挺高的,以清廷的尿性,将朝鲜当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仓并非不可能,黄台吉就是在缺粮的时候逼迫朝鲜臣服,命其供给粮食,撑过寒冷的冬天。 而后者,苏言对这个传闻暂时不置可否,不过还是派出了锦衣卫前往武昌刺探情报。 扯远了。 在清军被军粮困扰而迟迟无法南下的情况下,苏言有充足的时间能够应对,并趁着这段时间积蓄实力,加紧种田。 要是清军再慢一点,说不定苏言都可也直接在南京和郑茶姑举行婚礼了。 一说起郑茶姑,苏言突然有些想她了,好歹她也是自己板上钉钉的未婚妻,这好几个月没见了,倒也甚是想念,干脆等这里的事情忙完后,再忙里偷闲回一趟泉州? 不过,就在苏言想着什么时候回泉州看看的时候,朝廷的使者却是比他想象中的速度更快一些,和派出去的锦衣卫一同从海路来到了南京城。